旁邊有人下午也吃了癟,此刻見到岑昔更加怒火中燒,叫道:“我呸,不就是個知青,你算老幾?敢對我們田隊長大放狗屁,嫌命長?”
岑昔隻當這些嘍囉在狗吠,重複了一遍:“帶著你的人,回去。”
冰冷的態度刺激了眾人。
“他就一個人,我們人多,怕個球!”
“先解決了這小子,再弄死那個狐狸精!”
那話戛然而止,岑昔揮起一棍,正打在說話之人臉上,那人吐出一口血沫,頓時捂嘴倒地。
有片刻的安靜,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反了!打他!”
眾人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他們平時仗著維護治安欺負人,還真沒遇敢還手的,此時人多勢眾,反而被一個白麵書生搶占了先機,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棍棒榔頭,對著岑昔就劈下來。
眼看岑昔左支右擋就要吃虧,半道飛出一塊板磚,將一個跟班砸倒在地。
馬超群趕到了。
岑昔淡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慌亂:“你怎麼來了?”
馬超群沒好氣地說道:“你打架,我能不跟著上嗎!”
“生產隊有紀律......”
“少廢話,你還知道紀律啊?”
馬超群幫岑昔鋪好床,收拾好行李,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回來,生怕他被山裏的狼叼走了。
接連敲了十幾戶的門,才有人說見到一個像岑昔的人來了戲樓。
聯想到下午岑昔問鄭久旺的話,馬超群二話不說直奔村西口,遠遠就看到這邊一片亂戰。
他也懶得問緣由,兄弟有難,不服就幹!
岑昔與馬超群背靠背,被殺紅了眼的混混圍在中間。
岑昔的木棍已經被砍掉一截,剩下的也滿是缺口。
馬超群更慘,沒有任何準備就加入戰團,現在手上隻有路邊隨手撿的半塊板磚。
這邊岑昔自知蠻力不敵眾人,盡使巧勁,掄起手中木棍專攻下盤,誰敢上前就照著腿關節打;
那邊馬超群直接硬吃下一整套王八拳,一腳踹翻一人,搶過他手裏的糞叉,呼地揮出。
整個院子被掀的烏煙瘴氣,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傷。
除了田慶發。
他十分狡詐,每次帶人鬧事,總是讓小弟們先上,自己躲在一旁煽風點火。
現在,眼見自己這麼多人和兩個人相持不下,甚至都討不到便宜,不禁有些心虛。
畢竟牽涉到知青,鬧太大了怕是不好收場。
但要是就此把人叫回去,又未免太沒麵子。
就在田慶發進退兩難之際,前方二樓的戲台驟然亮起。
接著,一點一點青綠的“鬼火”逐漸燃起來,從戲台一直延伸到院中。
伴隨著火光,一陣陣煙霧飄過,這場爭端的主角在霧中現身。
她低著頭,披散頭發,全身上下罩著一襲白袍。
風一吹,白袍晃晃悠悠地擺動,就好像她沒有身子似的,從戲台上飄下來。
“見鬼了!”有人驚恐地叫了一聲,院中眾人的雙腳不由自主就軟了,紛紛跌倒在地。
“別怕!管她是什麼牛鬼蛇神,今天就是要讓她漲漲記性......”田慶發極力想穩定人心,說到後麵氣息卻越來越虛浮,聲音也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岑昔隻覺喉間一片腥甜,腳下頓感無力;馬超群背身將手搭在岑昔肩膀上,不讓旁人看到他站立不穩的狼狽模樣。
沈詠絮卻低沉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向前款款走來,屢屢青煙隨著白袍舞動縈繞周身。
眾人看在眼裏,好像許多的影子都疊到一起,就連戲樓的外部線條都變得彎彎扭扭起來。
有人小聲嘀咕:“這戲樓邪門得緊,來一次暈一次。”
沈詠絮慘白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們!都給我滾!”
“見鬼了!見鬼了!”
終於有人撐不住,聲音抖如篩糠,連滾帶爬往外跑。
一旦有人帶頭,這幫烏合之眾也就作鳥獸散,片刻功夫跑了個精光。
田慶發沒了一旁幫腔的小弟,氣勢瞬間也去了一大半。
他惡狠狠地盯了岑昔幾眼,又猶豫地打量著沈詠絮。
好漢不吃眼前虧,最終奪門而逃。
一邊逃還一邊要撂狠話:“你們等著,我回去就打報告,明天去村公所理論!”
很快,腳步聲遠了,罵罵咧咧也聽不見了,戲樓周圍恢複寂靜。
馬超群身體一晃,把板磚一丟,癱坐在地上:“先聲明,是他們逃跑了,可不是我打不過。”
岑昔輕笑一聲,上前托住他:“那是,小馬哥這輩子怕過誰,在省城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話沒說完,從喉間湧出一股血味,頭像是被鈍器重擊一樣,有瞬間的天旋地轉。
這種感覺岑昔很熟悉——是前世病重之際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