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蕭允喝了口酒，大笑三聲，他要真有這個心，怕是早活不到現在了。

可是你不找麻煩，偏偏有麻煩來找你。

李忠手握京郊大營半數兵權，說這些話，還是有分量的；換做旁人，被他鼓吹兩句怕早都心動了，可是偏生遇見了他，還真沒動那份心思。

蕭允給李忠滿上酒，“夜來風大，將軍必定是喝多了。你這些話說給那些活人，還可聽得。”

他頓了一頓，臉色隨即陰沉下來道，“我是一個隨時都可能死的人，和一個死人，其實並無區別。”

李忠的麵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蕭允卻又淡笑一聲，“人生在世，唯美酒與美人不可辜負。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來人，到桂芳樓去請幾個美人來助興。”

李忠心裏暗歎，這靖王真如外界傳聞一樣，哪有半點帝王將相的樣子，此番試探，簡直多此一舉。

沒等桂芳樓的美人，蕭允幾聲咳嗽，青雲進來的恰到好處，“啟稟李將軍，我們王爺昨日偶感風寒，不勝酒力，這會怕是嚴重了，先行告辭，改日再請將軍到府中一敘。”

李忠點點頭，末了還來了一發，“靖王爺請好，在下說的話請三思，此事早一天動成，國體早一日安平。”

蕭允咳的更厲害了，根本沒聽見。

可憐青雲的小身板，扛著蕭允出了營帳，還得安放在馬上。

蕭允被風一吹，一個激靈，開口便喊道，“桂芳樓的美人呢，怎麼還不來？”

賬裏的李忠直搖頭，蕭允騎上馬掉頭直往桂芳樓去，一夜未回。

衛西橙人不在，邊關月這邊也沒有閑著。

她人長得漂亮，雖然就是一雙墨黑的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但好在生了一顆玲瓏心。

賬房先生打幾個算盤珠子，她都能聽的準，平常人欺不到她。

跟她說話，猶如春風拂麵，讓人心情頓然好轉，胸前一片開闊。

是以如此，才在短短三年時間，讓天香樓名滿盛京。

天已燒黑，邊關月命夥計關門。

眼看著正月十六已過，梅泣血在聖母廟前展出的時間，就剩最後一天了。

合上最後一塊門板前，一隻滾圓的白色肥貓，翹著尾巴悠閑的走了進來。

邊關月笑著說道，“小希怎麼才回來，比阿橙都遲？”

迎上吹來的風，她不自覺的一哆嗦，“風這麼大，恐怕是要下雪了。”

那肥貓懶洋洋的叫了一聲，算是回答，幾個跳躍竄上了樓梯，進到衛西橙房間，找了個暖和的地方，窩成一團睡了起來。

打點好一切，邊關月這才坐在椅子上。

丫頭端來剛煮好的茶，邊關月接過茶碗，用茶蓋掩住茶葉末子，淺淺的抿了一口，動作嫻熟連貫，一點都不像是個瞎子。

放好茶杯，她才開口問道，“月奴，郡主交代你的事，可辦好了？”

丫頭哈欠連天說著，“哦，郡主昨日吩咐我去城西的鐵匠鋪子，打了一尊鍍金佛像，讓我做好了就拿一百兩銀子，到聖母廟請住持給金佛開光。”

丫頭說到這兒，隨即問道，“月姐姐，你說郡主是不是最近著了魔怔？這尊金佛還不值一百兩銀子，就要拿一百兩銀子開光？”

邊關月依然笑著，“她讓你去做，自有她的打算。”

這丫頭瞪大了眼睛，平日裏要是郡主腦子糊塗倒罷了，這邊姑娘卻跟明鏡似的，誰都哄不過的，怎麼現在也跟著糊塗起來？

“月姐姐，你是不知道，要是這尊金佛是請回咱們家還好說，可郡主說了，這尊金佛要在聖母廟開光，呆足十二個時辰，沾染日月之精華，然後後日一早城東的宋夫人要派人取，一刻都耽誤不得。”

丫頭顯然一臉的不情願，“聽說過借花獻佛的，還沒聽說過借佛獻人的，花這麼多銀子，卻是送給城東的宋夫人的！”

邊關月聽著，笑意更甚，“哦？為什麼是送給宋夫人？”

“我當時也問了，郡主說宋夫人是個大善人，時常開倉救濟百姓，這金佛隻能她消受的起。唉，我家小姐八成是病魔入心了，才會這麼做。”月奴還抱怨著。

“那尊金佛做好了嗎？”邊關月不慌不忙問道。

“昨日早上天沒亮，我就去鐵匠鋪子了，說是最快也要明日一早才能打出來。我又去找了聖母廟住持，於他說定此事，他一聽是城東宋夫人，登時滿口應承。”

月奴說到自己歡喜的地方，才來了精神，“我還想進前去看看那盆梅泣血，可那侍衛凶的好嚇人！隻讓遠遠的看，可真是個好東西呢，發著紅光，真跟滴血一樣。”

邊關月點點頭，笑容更深了一些，“別的不問你，你的話倒比誰都多。你也累了，下去歇著吧。”

“哎......哪裏得空歇，我還要去街上的裁縫鋪子。看看郡主要的衣裳做好沒有，她非得一身雪白的衣服，偏偏現在雪綢又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