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的門庭自五年前,便有些冷落。
今日稀奇,有一輛平頭灰頂的雙輪馬車停在了徐府角門前。
車上下來兩人,一男一女,這二人似乎有些口角。見了徐府的小廝來開門,二人顧及麵子總算維持了體麵進了府。
過了不一會,倆人就出來了。
馬車粼粼遠去,徐府的小廝“呸”了一口,狠狠地關上了門。
車上二人便是孫昭父母,父親孫有為和母親趙氏。
二人從出了家門一直別扭到現在。
孫有為心煩意亂,昨日早朝禦史台摻他的奏本嚇了他一跳------“惡意收買順天門守衛,意圖擾亂上京城治安。”
他正在升遷的檔口,吏部按例巡查百官功績,他不上不下的位置很是微妙,如果不能按下這次奏本,未來三年恐怕又是原地踏步。
他說的口幹舌燥,旁邊的趙氏依舊強詞奪理。
他氣的胃疼,然而回眸之間,他看見車外迎麵而來的兩個身影。
孫有為立馬拽了拽趙氏的衣袖,指著徐舜英兩姐妹說到:“你一直瞧不起徐家,現在你看到了吧,這就是徐家的實力。”
趙氏順著夫君的手指方向,看見了那個應該被沉塘的姑娘,她衣著光鮮,麵容沉靜,一應首飾都是價值不菲。
她依舊是嬌養的徐家女。
“那又怎麼樣,連衛家那樣的暴發戶都不要她了,衣著光鮮又能怎麼樣?”
孫有為見妻子不以為意,耐著性子繼續說:“易地而處,若昭兒遇上那樣的禍事,我亦不能保證能頂住闔族的壓力護住她的性命。你再看看徐家。”
徐家姐妹倆身後跟著徐家兩輛馬車,周圍丫鬟小廝環繞,甚至還有護衛相隨。這樣的排場,是被徐家捧在手心裏的待遇。
“徐家這幾年把徐三姑娘護的那麼好,就是在昭告天下,徐家子孫即使遇上塌天的禍事也有徐家給他們撐腰。你養得好女兒,還敢去招惹她?”
孫有為冷哼一聲,下了最後通牒:“改日,你要提前下拜帖,帶著昭兒再去,一定要當麵致歉!”
車外的舜英姐妹走在路上,似乎聽到有人議論“徐家”,順著聲音瞧過去,隻看到行人摩肩接踵和一輛遠去的平頭灰頂的雙輪馬車,車頂角簷出似乎是“孫”字樣。
上京城姓孫者比比皆是,姐妹倆沒有在意,回家去了。
晚上,用完晚膳。
徐舜英跟著父親身邊的小廝富貴到了書房門前,六月的天氣燥熱,房門窗戶都開著。
徐舜英凝視窗楹上映出的父親伏案的身影,鼻尖似乎聞到了檀香的氣味。
檀香是提神醒腦的香料。
她憂心道:“夏日悶熱,還焚這麼重的香,父親會不舒服的。”
富貴弓著身子,有苦難言,老爺最近案牘勞形,時常伏案至深夜,不點點提神的香,根本熬不住。
屋內徐丞聽見舜英的聲音,朗笑開口道:“女兒莫要怪他,點香是為父的注意。”
舜英聽見父親的話,不在責備富貴。富貴如蒙大赦,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平安和富貴兩兄弟,還是平安穩重一些。”
舜英收回目光,搖頭失笑。她一進門,看見書房角落堆滿了一本一本的賬冊,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徐丞站起身,帶著女兒去了茶桌旁:“聽你母親說,你想去城外疫症收容所,去找趙杏林嗎?”
舜英許久沒有點茶,手法有些生疏:“女兒覺得在家也是待著,不如找些事情做,也好排解苦思。”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皆是落寞。
父女倆從過去聊到如今,又聊起了舜英回京路上的趣事。
便說起了那匣子粉白色玉器首飾。
聽父親所言,這玉石價值連城,舜英猛然間意識到,她和師父是不是都忽略了什麼細節。
“當日見過薛久業,拿到了接頭人的畫像,女兒心裏輕鬆不少,便和師父約好去永州的夜市遊玩一番。”
徐舜英摩挲著茶碗,仔細回憶當初的細節:“那個小攤販衣著普通,在一個人流不多的位置擺著這些玉石,周圍看客都很少。”
這麼稀有的玉石,看客卻很少,就是奇怪的地方。
徐丞大概知道事情經過,沒有打斷女兒,繼續認真傾聽。
“師父不懂玉石,我也隻是略懂皮毛,看著好看就買下來了......”
說到最後,舜英聲音發虛,她有些忐忑:“我......是不是給家裏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