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彼時徐舜英臉上傷痕才好，便又出門。家裏人都念著她心思苦悶未曾阻攔。誰想，姐妹倆竟然不期而遇。

徐舜英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麵，像是跟蹤什麼人。

徐舜華身在三樓，登得高望得遠，依稀看見遠處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不是何睿和薑芷希又是誰？

這二人雖中間隔著不少小廝家丁，但人群中眼波流轉毫不避諱外人，當真是囂張至極。

眼瞅著徐舜英便要衝上前去，徐舜華當機立斷追了過去。

徐舜英追著二人已經有一盞茶的時間了，他們眉目傳情肆無忌憚，便是瞎子也能瞧出其中情意。

徐舜英暗道：不要臉，居然敢大庭廣眾，不把徐家放在眼裏。

她越跟越緊，正待要發難之時，背後有一串焦急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她下意識感覺到危險，猛然一回頭，便看見姐姐氣喘籲籲站在她身後：“妹妹，切莫衝動。”

徐舜華拉著徐舜英往相反想想離去，姐妹倆手挽著手，說道：“他二人本身就是表兄妹，一起出行本沒有什麼，你這麼衝上去，小心人家反咬你一口多事。”

“那姐姐想要如何？放任他們？”

徐舜華姐妹倆走在西市繁華的街道，她笑得怡然自得：“怕什麼，他們已經有了苗頭，還怕他們熱不出禍事嗎？待到他們覆水難收，自有苦頭吃。”

“姐姐也想退婚嗎？”徐舜英咂摸了一下姐姐剛剛說的話，這不像是換回的意思，倒像是故意縱容事態擴大。

“怎麼，就行你退婚，不行我也退婚嗎？”徐舜華說得輕巧，隻是退婚非同兒戲，徐舜華比她還要大上一歲，二十有二的年紀沒了婚約，又有一個拖後腿的妹妹，往後在想找到門當戶對的姻緣，怕是艱難了。

徐舜英淚盈於睫，哭著臉道：“是不是因為我，何家才如此？”

因為她聲名狼藉，因為她清譽不在，這樣的名聲連累的姐姐姻緣也受了波折。

“是，是因為你。”徐舜華目視前方，聲音柔和，堅定的說道。

徐舜英一時呆住了。

未幾，她感覺手掌一熱，是姐姐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向前走。一如小時候，從沒有放開過。

徐舜華的聲音和緩溫柔：“我想過無數遍，若你真的問起，我要如何回答。”

“你如此聰慧，該當能輕易識破我的謊言。可是姐姐也想告訴你，姐姐的姻緣和你比起來，不值一提。”

徐舜華說這些話時，盯著徐舜英的雙眼，那眼神真摯又坦蕩。

周圍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叫賣之聲不絕，然而一時之間，徐舜英隻能聽到姐姐的話。

“我們是家人，若家人也不能守望相助，豈非太過悲涼。再說何睿終究不堪托付，女子也並非隻有嫁人一條路可走。這樁姻緣，不要也罷。”

徐舜華輕輕擦拭徐舜英的眼淚，又道：“你莫要為我哭鼻子，你隻需要知道，在我心裏你比何睿重要百倍千倍萬倍，我相信，在你心裏我也會比衛衡重要。是也不是？”

徐舜英吸吸鼻子，不住點頭。

說完，她打量徐舜英，見她身後馬車裝了許多藥材，疑惑道：“你今日為何要出門？還買了這許多藥材？”

提起這個徐舜英神情萎靡，臉色灰敗：薛久業自從城門一別再無消息。接頭人的線索斷了，如今她也隻能苦等。

近日退婚的事，讓她心思煩亂，在家中一刻也待不得：“我本想去看看師父，沒想到她剛回來沒幾天又去了城外。”

徐舜英走在路上，她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心無歸處。又像是繃緊的琴弦，放鬆一下就會變形。

她隻想去師父身邊，想守著她，也讓自己安定一些。

徐舜華心思一轉，想起剛才在酒樓聽到的閑言碎語：“聽說城外發了疫症，染病之人高熱不斷，吃什麼吐什麼。你莫不是也想去幫幫趙杏林？”

“如今在家也無事可做，所有人還要顧及我的情緒，我更不想在家呆著了。”徐舜英表麵上大大咧咧，心裏其實敏感的很，她既不想給別人找麻煩，又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他人。

“如此，便去罷。”徐舜華摟著她的肩膀，姐妹倆信步而行，漸漸遠去。

西市一間藥鋪的三樓隔間裏，周軒甩了狼毫筆，捏著眉心望向窗外，這回送上來的賬本數目有些出入，開采出來的礦石和售賣的銀兩總是對不上。

憑空消失的一批玉石去了哪裏，他還沒有核對出來。

徽州離上京城太遠，他鞭長莫及。

周軒思緒飄了很遠，直到他猛然看見一抹倩影經過樓下。

他看著樓下的姑娘遠去，背影漸漸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她似乎留給他的總是背影。

他攥了攥拳，心中略一思量，叫來掌櫃詢問道：“章強的過所還沒辦下來嗎？”

“章強”的名字對於掌櫃的來說有些陌生，他有一瞬間的愣衝，回過神來趕忙答道：“最近戶部司對過所查的很嚴，從哪來到哪去，家中幾人良田幾畝都要盤查完了才給辦.......”

周軒臉色陰沉，他咬了咬牙，再次叮囑道：“過所的事情，我來辦。你告訴章強，藏好了，若是被薛久業抓住，誰也救不了他。”

掌櫃的已經冒了一身冷汗，他不想招惹這些是非，隻想趕快離開：“是是是......小人這就去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