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衛衡打馬歸來,徑直奔向皇宮重華門,拿出聖上親賜令牌,一路暢通無阻到達太極殿。
太極殿門口台階之上,王守福大太監正翹首以盼。
他見衛衡一身胡服未曾更換官服,又風塵仆仆,便知他一刻未停入了城,便進宮複命了,心裏不由添了些讚許。
他拾級而下,躬身問安:“衛將軍一路奔波辛苦了。”
衛衡步履如飛,趕忙亦躬身抱拳:“為聖上效命,是臣子本分,不覺辛苦。”
這一番言語更顯謙遜,王公公暗自點頭:有軍功不自傲,著實不錯。
“快進去吧,聖上一早就盼著能見到衛將軍了。”
太極殿內金碧輝煌,宮女太監均已退至殿外,隻王公公一人在旁伺候。
衛衡低首快步至殿中,跪拜俯首:“臣衛衡,參見聖上。”
但見上首龍椅裏,聖上正伏案批改奏折,聞言笑嗬嗬道:“起身吧,一路辛苦,可還順利?”
路上衛衡遇刺殺兩次,伏擊數次,九死一生到達京城。
然而為人臣子有些話不能說,說了便顯得在抱怨邀功,故衛衡道:“一切順利,多謝聖上關心。”
他又伸手入懷,拿出絹布一卷,上書密麻字跡,雙手舉過頭頂:“南楚皇子招認大魏與之密謀之人的名單,皆在於此,請聖上過目。”
旁邊王公公手疾眼快,接過衛衡手中絹帛,呈於禦前。
他馬不停蹄先於大部隊回京,主要就是這份密報。
這上麵涉及人數過多,聖上見之怒目,又道:“那南楚皇子什麼時候能押解進京?”
衛衡叩首:“南楚皇子現在羈押在南境天牢,沒有聖上旨意不敢妄動。一切但憑聖上安排。”
“如此......便讓老三負責押解他進京吧。”
看著衛衡離去,聖上負手而立,歎道:“老三眼光不錯,這個年輕人是個可塑之才。隻是可惜......”
可惜什麼,王守福心裏跟明鏡似的,一門出兩派,這是官場大忌。
衛衡生父衛仲卿,歸太子門下。衛衡又為三皇子鞍前馬後。這如何使得?
不過這話聖上說得,王守福卻說不得,聞言他隻能溜須拍馬:“聖上富有四海,是萬民之主,若聖上覺得衛衡中用,便賞他些機會,若那天衛衡不中用了,打發了便是。”
如此揭過不提。
卻說衛衡從太極殿出來,一路跟著小太監往重華門走去,正巧趕上六部官員散值。烏泱泱身穿各品官服的官員慢悠悠向宮門挪去。
徐舜英的父親徐丞從戶部官邸出來,一眼便瞧見了在人群之外,唯一穿著胡服的年輕男子。好奇又瞧一眼,當先認出那人樣貌。
身旁戶部同僚並不知曉內情,看見衛衡歸來還在打趣:徐尚書,改日下官定去討一杯喜酒,雲雲。
徐丞一路懷揣心事到家,跨進屋門,卻見紫竹躬身站在鄭瀟麵前說著:“徐府上下管事的婆子和丫鬟每人都得了二兩賞錢,外加一桌上等席麵,都是按照新年的規矩來的,三姑娘回來了,讓大家夥兒都跟著樂嗬樂嗬。”
鄭瀟坐在八仙桌旁,手裏擺弄著永平侯府的拜帖,眼裏風雲變幻:“這就對了,讓下麵的人都知道,舜英還是體體麵麵的徐家三姑娘。誰都不能起了輕賤她的心思。”
紫竹還要再說,餘光瞄見門口徐丞身影,知道三姑娘今日歸家,老爺和夫人必是有許多話要說,她連忙告退出門,細心關緊了門扉。
一時間,屋裏隻有徐丞、鄭瀟二人。
鄭瀟這時才變了臉色,一掌拍在桌案上,“女兒午間才到家,永平侯府拜帖緊跟著就送了過來,真是及時啊!我瞧著,他們可不像是來給舜英接風洗塵的,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永平侯衛仲卿,官居正三品驃騎大將軍,衛衡生父。
說到永平侯府,倒讓徐丞想起今日散值,在宮裏見到了衛衡。他一襲便衣入宮,估計有皇命在身,匆匆一瞥也能看出他氣質大變,整個人沉穩幹練不少。
徐丞不由自主的歎道:“後生可畏啊。”
鄭瀟衝他翻了個白眼,以舜英的家世當初衛衡實屬高攀,現在時移世易,她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我知道你生氣大抵還是為著麵子。覺得永平侯府急哄哄得下拜帖,就是在落井下石。”徐丞不是不生氣的,隻是現在遠沒有到動怒的時候。
他緩緩道:“婚嫁不是結束,隻是開始。以前衛衡千般不願,徐家尚可以勢壓人,現如今他立了大功,若他當真冷心冷肺磋磨舜英,你我還能日日為女兒出頭嗎?”
鄭瀟回想女兒今晨入府時消瘦疲憊的臉頰,不覺淚盈於睫:“難道隻能退婚?舜英今年二十有一了,她......今後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