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爺啊！米鋪夥計殺人啦！”

穀小滿雙臂環胸，耷拉著眼皮子，被擠在伸長了脖子的人群中間，冷眼看著摔在地上，捧著手掌上一條大口子哇哇嚎叫的黃氏。

“別聽她胡說！明明是她自己摔的，我連她衣服角都沒碰著！”

米鋪夥計站在台階上叫囂著，他聲音蓋過了黃氏，卻眼神閃爍，頗有些色厲內荏的意味。

夥計在說謊！

隻一眼穀小滿就做出了判斷。

這兩人對上，那可真叫棋逢對手，穀小滿冷哼一聲，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古話誠不欺我。

下一秒，穀小滿就被推了出去。

大媽熱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喏，還不去扶你娘！”

穀小滿：......我真的會謝。

被迫上工的穀小滿站著不動，渾身上下寫滿了出工不出力四個字。

好在黃氏也不理她，隻哇哇叫著讓夥計賠錢。

夥計看著穀小滿長得就很好欺負，指著鼻子讓她趕緊把黃氏領走。

三人就這麼陷入了死循環。

最後，米鋪夥計先崩不住了。

“哈！我算是看出來你們母女耍得什麼花招了。咋，不收你家糧就賴？醜話說在前頭，行，你們愛躺多久躺多久，隻別死在這兒臟了地兒，晦氣！”

比起夥計的伶牙俐齒，黃氏毫無章法隻會地上打滾，落在旁人眼裏，活脫脫一塊兒生熟不忌的滾刀肉。

圍觀群眾自覺眼睛雪亮，不由對穀小滿二人指點起來。

“原來是訛錢的”

“真是厚臉皮。”

見眾人都倒向自己這邊，夥計偷偷鬆了口氣，他好整以暇靠在門框上，幸災樂禍看夠了熱鬧。

“你們這種賤民我見得多了，想碰瓷，門兒都沒有！”

穀小滿神色微動，看得出來，這是間大鋪子，夥計嘛，自然高人一等。

不過，他罵黃氏可以，幹嘛捎帶上自己？穀小滿不樂意了。

“不是碰瓷，是你推的。”

裝了半天死，穀小滿終於頂著一張死人臉開了口。

夥計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心虛，方才他實在不耐煩黃氏的糾纏，就伸手推了一把，沒想到這婦人沒站穩，摔了下去。

不過，剛剛根本沒人注意到這邊，隻要他咬死了不承認，那就是她自己摔的！

“你看見了？有人親眼看見了？”夥計梗著脖子高聲嚷嚷。

“我沒看見。”穀小滿麵無波瀾。

沒看見你鬧個錘子！差點兒嚇死他了。

“不需要看見。”

什麼？夥計瞪大了眼睛，這村姑莫不是瘋了！

“若是假摔，人通常是按照小腿、大腿、軀幹外側邊緣的順序依次著地，或是雙腿彎曲緩衝，臀腰背部著地，再結合其它姿勢完成摔倒動作，因為......”

穀小滿淡淡抬眼環穀一周，“因為這樣的法方，最不容易造成身體損傷。”

這，便是人的本能。

即使刻意碰瓷，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也會驅使身體，下意識做出這樣的保護性動作。

眾人看看地上的黃氏，再看看台階上的夥計，目瞪口呆。

穀小滿繼續麵無表情，“你言之鑿鑿說她碰瓷，那麼倒是告訴我，傷的為什麼會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