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小滿後悔了,穀小滿現在整個人就是非常的後悔。
從起床到現在,她滴水未進,這一路被曬得七暈八素,又渴又餓,又累又煩,現在,她隻想讓黃氏趕緊把糧賣了,快點兒結束這倒黴的一天!
要說起這件事,那純粹得算是穀小滿自作自受。
原本昨晚打定了注意,準備忽悠著黃氏將家中的糧都賣了,誰知還沒等到她開口,穀大福本就因缺醫少藥被延誤的病情,因著白日的打擊,越發嚴重起來。
到了半夜,更是發起了高熱。
這可是個連風寒都能要人命的時代,雖說穀小滿憑借現代醫學常識,用溫水和酒精退熱的法子,勉強讓穀大福退了熱,可看病抓藥這件事,也變得迫在眉睫。
隻是,穀家都窮得都快吃土了,族裏又擺明了沒個好臉色,哪裏有錢給穀大福抓藥的?
起初穀小滿提出,不如就把錢家退回的那塊兒玉佩給當了,反正她今後也用不著了,日日看著簡直心塞礙眼。
黑子卻小心翼翼地告訴她,那不是玉佩,是陶瓷的,當不了幾個錢。
穀小滿整個人出離憤怒了,合著她沒一分錢沒少花,卻不止買到贗品,還根本貨不對板?
一時間,穀小滿簡直想投射回去,親自把這胖龍魚掛件拍在維多利亞拍賣行的臉上!
她鬱悶地吐槽了句,“既然是陶瓷,那為什麼看起來質地那麼像玉?”
“這種影青色的瓷器,不都被稱做饒玉嗎?”
黑子奇怪看她一眼,瓷器本來就像玉啊,更何況,既是當年爺爺給出的信物,那就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那時的手藝,可比如今村窯裏強多了。
不過顯然對於這個問題,他並不願意多談,隻簡單一句帶過,便繼續發愁穀大福的藥錢去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愁的,山窮水盡的穀家也就隻剩下賣糧這一條道可以走了。
穀大福病得迷迷糊糊,口中還念叨著這是稅糧賣不得,可穀小滿卻不管那麼多。
在她看來,一切按計劃行事,充其量不過是從賣糧改善生活然後跑路,變成了賣糧改善生活然後跑路,順帶給穀大福抓藥。
至於說這糧賣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些統統都跟她沒關係。
到那時,她早就湊夠路費開溜了。
穀大福是一家的頂梁柱,他垮了,穀家也就倒了,黃氏擔心丈夫,就這麼輕而易舉被穀小滿忽悠瘸了。
天剛方亮,她就著急上火地拖了穀小滿起來,領著她來這鎮上賣糧,表現的比穀小滿這個始作俑者還要急切三分。
不過遺憾的是,穀小滿預判了所有可能,卻獨獨沒能料到黃氏賣糧會是這麼個賣法,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建議黃氏把她賣了好些!
看著像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對,為了一文錢的差價,不辭辛苦來回來去折騰的黃氏,穀小滿身上直冒晦氣。
“小哥你再看一眼,我家的米可好咧,你就再添兩文,給七十。”黃氏咧著嘴笑,臉上掛滿卑微討好。
“想賣七十文?聽好了,行裏定下六十八文就是六十八文,我們家一個子兒都不會添!”
米鋪夥計麵露不屑鄙夷,就這樣,黃氏像隻惹人厭煩的蒼蠅,被毫不客氣地趕出了米鋪大門。
你這婦人打聽打聽,如今糧賤,這糧價就是六十八文一鬥。”
“方才有個新手願意出六十九,她不賣呢,真是不知好歹!”
周圍指點聲四起,黃氏垂下臉,顯得茫然又倔強。
穀小滿嘖嘖兩聲,第七次了,她抬手遮在眼上,不情不願從陰涼處挪出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