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來,無數的目光都膠著在她的身上。
或探究,或好奇,或敵視。
無論什麼樣的目光,她都溫然淺笑,坦然回視。
這裏是人家的地盤,她不謙遜一點,免不了要吃虧。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不會因此喜歡上她這個人,想來也不會因此結下什麼梁子。
她一向都這麼識時務,因為隻有識時務,自己的日子才不會太難過。
這是她在柳家生活了十四年,總結出來的經驗。那些同家族的兄弟姐妹,即便和自己不親近,也從來不會主動挑事,故而她從小到大的日子,過得還算相對輕鬆。
“夫人請。”走了片刻,武將在一處房屋前停下,“屋內陳設簡陋,委屈夫人先將就住上幾日。”
看來缺少了新郎,所有的婚儀流程,就全部省去了。
這正巧如了自己的心意,心中暗暗歡喜,麵上卻是不顯,福了福身:“將軍客氣了。”
那武將連忙擺手:“我可不是什麼將軍,不過一個普通曲長罷了,夫人以後稱卑職為封曲長即可。”
“也好,那就勞煩封曲長了。”對方很謙遜,但既然代替衛廷驍前往柳家迎接自己,怎麼也不會是個無關緊要的部將,再者,能帶領一曲人馬,定然也是深得上峰信任的。
該不該討好此人另說,總之不能得罪他。
柳暮吟巧笑倩兮,明媚的黑眸,映著青嵐流光,浩遠霜天,美得幾乎讓人挪不開眼。
封肇連忙移開視線,躬身後退一步:“若沒別的事,卑職就先退下了。”
“封曲長去忙吧,我這裏沒什麼事,有家裏帶來的貼身丫鬟伺候,不必再為我費心。”
略微頷首,封肇帶著手下,轉身離開。
推開門,屋內的一景一物,果真就像封肇所言,簡陋非常,房間裏隻有一張架子床,一張方桌兩張圓凳,一架有些破敗的屏風,以及一扇衣櫥,牆上空空蕩蕩,連個擺設掛件也沒有。
一進門,南梔就哭喪著臉:“這也太寒酸了吧,他們竟然讓姑娘住這種屋子,壓根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柳暮吟卻沒吭聲,在房間內踱了一圈,伸出手,指尖在桌椅衣櫥,還有床架上擦過,隨後置於眼前:“的確是簡陋了些,但打掃得很幹淨,一絲灰塵都沒有。”她將手指張開,向南梔展示:“你瞧,如此認真,可不能說人家沒誠意。”
南梔癟癟嘴:“打掃得幹淨有什麼用,這種房間怎麼住人啊!”很是嫌棄盯著床榻前的屏風:“天啊,這屏風也太破了,咱們柳家最末等的下人,用的都比這好。”
她搖搖頭,在圓凳上坐下:“好了,這裏不是柳家,沒那麼多講究,又不是不能用。”既來之則安之,她的心態很平靜,一路上她想過很多可能,現在的情況,已經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了許多。
對於居住的地方,奢華與否不重要,隻要幹淨整潔,就足夠了。
也許南梔是因為年紀小,又在豪門大戶之家中長大,下意識就覺得,這種環境配不上她這麼一個世家大小姐。
可嫁都嫁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柳家的小姐,哪裏還能拿從前的標準來做要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