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姿高挑的少年,自人群中走出。
因其他人都對自己避之不及,看到少年的刹那,柳暮吟愣了半晌。
“四堂兄?”她與這位二房所出的嫡次子柳仲卿平日並不親近,也不知他叫住自己所為何事。
柳仲卿走到她麵前,抿唇一笑,實在鬧不懂,自己這個三堂妹,怎麼就叫那眼高於頂的楚子恒念念不忘。
“畢竟兄妹一場,送你件東西。”他取出一樣物事,包裹在緋紅色的綾緞裏,單手托著,遞到柳暮吟麵前。
狐疑接過,一層層揭開綾緞,看到裏麵的東西,甚是驚訝。
竟是一柄巴掌大小,做工精巧的烏金細弩。
對於這位四堂兄,她雖與之鮮少往來,但也是知道,他平日酷愛擺弄木工,研製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為此沒少挨二伯的罵。
這小弩她是真心喜歡,指尖在精心雕刻的花紋上,來來回回撫摸了好幾下,這才重新包好,妥帖收了起來;“謝謝四堂兄,這禮物我會好好保管的。”
見她真心喜歡,柳仲卿笑意不禁加大,本以為她會嫌棄,畢竟姑娘家,喜歡的皆是些漂亮衣裳、珠寶首飾。
之前也沒少送其他堂姐堂妹,但都被棄如敝屣,漸漸地,他也沒了興趣。
突然發現,自己也開始有些喜歡這位看著嬌嬌軟軟的三堂妹了,可惜,這喜歡來的太晚了,不由得歎一聲:“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即將嫁人,你我此生再無相見之日。”
她是能真切從柳仲卿的口氣中,聽到惋惜之意,想了想,說道:“世事無常,以後的事誰也猜不準,沒準我與四堂兄,很快便又能見麵了。”
“但願如此。”話雖這樣說,但柳仲卿並未放在心上,這一去,她前途未卜,能不能安穩活下來都是兩說:“三堂妹,保重。”
“四堂兄亦保重。”
整整裙琚,朝麵前的隊伍走去,一名做武將打扮的男子牽過一匹略微矮小些的白馬,躬身道,“夫人請上馬。”
這匹馬是專門為柳家小姐挑選的,馬背較矮,不需要旁人輔助,也可以輕易跨上去。
但即便如此,對於柳家這樣的名門大家,這無疑是一種羞辱。
好端端的姑娘家,不坐轎子,騎著馬招搖過市算怎麼回事?
柳知堂沒忍住,第一個衝上前。
這正是柳暮吟所擔心的,她連忙從對方手裏接過韁繩,抓住馬鞍,身子往上一提,便坐了上去,“頭一回騎馬,挺新鮮。”上馬的時候,動作幅度過大,頭上的紅蓋頭飄了下來。
她慌忙要去撿,那武將卻伸手一攔,淡淡道:“無妨,北淵軍沒那麼多規矩,主公也是開明之人,這蓋頭不要也罷。”
柳知堂氣得臉都紅了,哪有姑娘家嫁人不蒙蓋頭的,不全叫旁人看了去,這讓吟兒以後還怎麼見人!
遠處,柳家一眾看熱鬧的家眷們,也開始指指點點。
柳暮吟卻覺得這樣挺好,要不然蒙著蓋頭,一路上不知要錯過多少風景。
調轉馬頭時,不經意朝著柳家大宅方向瞥了眼,冷不丁看到一道小小的少年身影,倚在門框後,雙拳捏著緊緊的,在她目光看來時,一抹眼睛,掉頭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