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裝扮明豔的婆子迎了進來,一人去攙扶柳暮吟,一人拿著紅蓋頭便往她頭上罩,“姑娘,衛家來接親的人已經到了府宅門口,您要是準備好了,就跟老奴出去吧,可不能讓他們等久了,那些個暴脾氣的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蹙了蹙眉,將被婆子攙住的手臂抽出:“不用,我能看到路,自己走就行了。”
兩個婆子悻悻,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還有什麼可矜驕的,出了這柳家大門,從此便跟那衛廷驍一樣,都是粗鄙草莽,賤民一個。
柳家嫁閨女,可算得上是衡陽城難得的盛況,但柳家大宅前,卻是並無幾人圍觀,連柳家的夫人小姐,少爺仆從,也都躲得遠遠的。
府門外,來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長街這頭,一直延伸到了另一頭。
沒有敲鑼打鼓的,沒有吹曲抬轎的,一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這支所謂的接親隊伍,竟是一支訓練有素,鐵血肅殺的北淵軍。
也是奇怪,看到這一幕,柳暮吟反倒是鬆了口氣。
想到記憶裏那些成親的熱鬧場麵,就感到一陣尷尬。
“吟兒,吟兒!”身後傳來柳知堂的聲音,她連忙轉身,透過蓋頭上鏤空的縫隙,看向急匆匆朝自己趕來的男人。
“爹?”她驚訝,昨天明明說好了,今日不來相送,怎麼還是來了。
趕到她身前,顧不得喘勻氣息,柳知堂便道:“吟兒,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照拂好自己,這些銀子你帶上,總有派上用場的時候。”柳知堂往她手裏塞了個鼓囊囊的荷包。
她本不想收,但生怕惹父親難過,便接了過來:“爹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霖兒他......”柳知堂沉沉一歎,想了許久的借口,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他要上早課,不能來送你,但願你別怪他。”
她側首,在人群裏掃視了一圈,果然沒有看到柳霖。
“霖兒好學上進是好事,女兒又怎會怨怪他。”不來也好,來了也是徒增悲傷。
她這個胞弟,和自己一樣,與家族中所有人都不親近,隻和自己關係好。
明明隻有十歲,卻不止一次跟她說,今後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待爭得名利與威望,就帶她和父親離開柳家,再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
“你大伯已經答應,送霖兒入平護府,今後總算有自己爭功名的機會了。”為了讓女兒放心,柳知堂特意說了句。
柳暮吟點點頭,雖然這事聽起來已是板上釘釘,但霖兒一日不入平護府,這事就一日不算定下,“那就勞爹爹多加操心了,大伯那裏,還是要常催著些。”柳知言不僅掌握著柳家子弟未來的前程,也掌握著整個衡陽城各護府衙門人員招收的權利,這也是柳家在衡陽一直長盛不衰的原因。
入了平護府,才算是真正有了官身。
“爹,女兒走了,您多保重。”再不舍,也到了該分別的時候,她抬頭,最後再看一眼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三妹妹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