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沐思瑤把阿娘葬在了窯洞一側的山包上,站在這裏能夠將整個石畔村一覽無餘。
在阿娘墳前跪了三日,本就骨瘦如柴的她顯得越發枯瘦,內斂的感情也越發收了起來。
阿娘是她在這唯一的親人,如今阿娘走了,她,也該走了。
家中貧瘠,除了幾件破舊的衣裳也沒什麼可帶的,隻是那木盒裏的信和小戟她猶豫再三後還是帶在了身上。
石畔村地處南國西北邊境,距京城南都足有上千公裏,即便是不吃不喝也要走上近二十個日夜。
從未離開過小鎮的沐思瑤並未多想,毅然踏上了這條漫漫尋親路。
因為她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阿娘為何至死不能瞑目?那個讓她惦念了一輩子的男人究竟是誰?他又為何會遠在京城?阿娘說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他漠不關心還是阿娘刻意隱瞞?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除了阿爹外是否還有其他親人尚在?
剛走到村口,就又被一群孩子攔住了去路,說是要給上次那瘦高小子報仇。
沐思瑤冷著臉,也沒跟他們客氣,一把揪住為首的孩子警告道:“我說過別來招惹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雖然並未動手,可氣勢卻嚇得一群孩子連話都不敢說。
“你、你放開俺!”為首的孩子怯怯的看了她一眼。
然而沐思瑤剛鬆開手,他就一腳踢了過來。
好在沐思瑤反應靈敏側身躲過,不等他站穩就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掃了他們一眼,索性將背囊往地上一扔,對他們說:“既然你們想找茬,那我奉陪就是,順便將這些年你們對我和阿娘的羞辱還給你們!”
說罷,便擺出了應戰的姿勢。
對上沐思瑤的雙眼,看到她眼中如火般的憤怒和賭上一切的凜然,孩子們倉惶後退。
原以為前幾日隻是偶然,如今看來,這小子是真的有了本事。
見他們不動,沐思瑤主動上前。
可那群孩子卻嚇得轉身就跑。
望著他們狼狽逃竄的身影,沐思瑤冷笑,撿起背囊便上了路。
為方便起見,沐思瑤仍舊以男裝示人,順便給自己改了個名字——明沐,一路東行。
離開石畔村,走過更多的地方,沐思瑤才發現原來世界是那樣的廣闊,是那樣的豐富多彩。
隻是,如她一般的可憐人卻也不少,甚至比她更為悲慘。
春丫就是之一。
途徑奉城時,恰好遇上一個衣衫襤褸瘦骨伶仃的女孩被一群乞丐欺負,路過的沐思瑤本不願多管閑事,奈何那女孩見著她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聲嘶力竭的喊著救命。
許是看到了自己從前的影子,沐思瑤終究還是將她救了下來。
“哇!”
沐思瑤還沒開口,女孩就張嘴嚎哭了起來,手也緊緊的抓著她不肯鬆開。
“他們已經走了,你也回家去吧,我還要趕路。”說著,沐思瑤便掰開了她的手。
可剛掰開女孩便又再次抓住她,一邊抹著淚一邊憋著嘴委屈道:“我、我沒有家了,我家鄉發山洪,把什麼都給毀了,親人也都死了,我一個人從滑城往鄢城尋親的,可一路上總是被人欺負......”
見她又抽著鼻子哭將起來,沐思瑤輕蹙了下眉,正要開口卻又被她搶了先:“小哥,我聽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你剛說要趕路,你要去哪?能不能帶上我?”
瞧著她可憐兮兮又一臉期待的模樣,沐思瑤麵上雖無表情,心裏卻甚是為難。
她可沒想過給自己找個累贅。
但看到女孩臉上身上的傷,不禁有些感觸,心便又軟了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驚喜,忙道:“我叫春丫!春天的春,丫頭的丫。”
沐思瑤輕輕地掃了她一眼,淡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京城南都,若是同路你願意跟著便跟著,若想走隨時可以離開。”
說罷,沐思瑤抬腳就走。
春丫忙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忍著痛,臉上卻堆著笑,露出一雙酒窩有些可愛。
“小哥,那你叫什麼呀?你今年幾歲了?老家哪兒的?你家也受災了嗎?家裏人也......”女孩連珠炮似的問題還沒說完,就被沐思瑤一個眼神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