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沐思瑤隻得聽話的打開木盒。

木盒裏靜靜地躺著一封信和一把精致小巧的戟，雖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沐思瑤知道這是阿娘最看重的東西。

看著那把小戟，沐思瑤不禁回憶起幼時無知的自己曾拿它在地上和牆上刻著玩，阿娘發現後一把奪過小戟，並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這是她為數不多有關阿娘生氣的記憶，卻是如此清晰。

自那之後，她便再未動過這小戟，隻見阿娘時不時會拿著小戟對著那封信發呆，一坐便是半日。

而阿娘看著小戟和信的眼神，她始終不曾看懂。

今日亦如此。

看到小戟和信，阿娘的目光瞬時便柔和了下來，嘴角也露出了微微地笑意，艱難的將手伸向木盒。

沐思瑤見狀趕忙將木盒送到她手邊。

阿娘拿起小戟，眼神悠遠，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才回過神來，粗粗的一聲喘息後，將小戟塞進了沐思瑤的手中。

“阿娘這......”沐思瑤不解的看向阿娘，又看了看手裏的小戟。

“咳咳~咳~”阿娘咳了幾聲後，輕柔道，“這小戟是你爹送與我的定情之物，奈何當初我們隻定了親卻未能成親......”

說到這，阿娘的神色暗了下來，似是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半天才又繼續道：“阿娘自知時日無多，待阿娘走後，你便帶著這小戟和信去京城找你阿爹，看到這兩件信物，縱然他無法與你相認，也定會安頓好你。”

“不！”沐思瑤將小戟一扔，緊緊的抓住阿娘的手，眼中淚光閃爍，搖頭道，“阿娘休要說這種話，阿瑤哪裏也不去，阿瑤不要什麼阿爹，阿瑤沒有阿爹！阿瑤隻要阿娘！”

話音落下，淚水也隨之滑落。

豆大的淚珠砸在阿娘的手背，讓她越發心疼。

沐思瑤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雖是個女孩，卻是個要強不服輸的，縱使平日裏被村裏的孩子欺負她也從未落過一滴淚，今日這般定是傷心至極。

“阿瑤~”阿娘輕喚著，枯瘦蒼白的手指輕撫過她額前的碎發，無奈道，“阿娘也不想離開你，可阿娘......阿娘不希望我走後你留在此處孤苦伶仃受人欺辱，聽阿娘的話，去京城找你阿爹......”

“阿瑤沒有阿爹！”沐思瑤咬著牙，語氣中帶著一絲恨意，“阿娘一輩子過得那般辛苦他都不曾來看過一眼，更不曾給予我們任何幫助，我沒有這樣狠心的阿爹！”

“阿瑤！不許這樣說你阿爹！”阿娘出聲責備，激動之餘便又咳了起來。

這次咳了許久，待她停下後，整個人仿佛瞬間沒了生氣，躺在炕上，雙目無神。

“阿娘！”沐思瑤急切的叫了一聲，緊握著她冰涼的手。

許久，阿娘終於睜開了眼，卻顯得十分疲憊，緩緩轉向沐思瑤，聲音微弱到幾不可聞。

沐思瑤忙將耳朵湊上前去，便聽她說：“阿瑤，別恨你阿爹，一切都是阿娘的錯，他、他並不知曉你的存在，不、不要恨......”

不等沐思瑤從聽到這番話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阿娘的手便沉沉的垂了下去。

“阿、阿娘？”沐思瑤不敢置信的看著眼神空洞沒了生氣的阿娘，隻覺呼吸一滯，眼淚頃刻間便湧了出來，聲音顫抖著，“阿、阿娘，你別嚇我！你應下阿瑤好不好阿娘？”

然而，不管她如何呼喚，阿娘都再沒了反應。

錐心一般的痛仿佛被人一掌拍進了她的胸口，刹那間，沐思瑤腦中一片空白，久久未能回神。

待她反應過來，臉上早已掛滿淚水，阿娘卻仍是剛剛的模樣。

門外，風雨聲，淒淒然。

“阿娘！”

一聲淒厲的呼喊響徹雨夜。

沐思瑤就這麼在阿娘的身邊趴了一宿，也哭了一夜。

天蒙蒙亮，沐思瑤紅腫著雙眼抹去臉上的淚水，怔怔的看著阿娘許久，這才發現她的目光竟落在被自己扔到一旁的小戟上。

沐思瑤撿起小戟，緊緊的攥著，忍著悲傷輕輕闔上了阿娘的眼。

“阿娘放心，我會去京城找阿爹！”

這是她對阿娘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