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一個初次相識的人問這些著實有些不大禮貌,她也不想回答。
雖生活在窮鄉僻壤的石畔村,可阿娘對她的教導卻與平常人家不同,有些她不懂,卻都記在了心上。
自帶上春丫後,沐思瑤的耳邊就再未清靜過。
話癆的春丫一路上喋喋不休,見沐思瑤總是不苟言笑,便想著法子逗她開心。
起初沐思瑤隻覺得吵,慢慢竟也習慣了她的聒噪。
有時甚至真的會不自覺的稍稍展顏。
一路走來,兩人漸漸熟絡起來,並以兄妹相稱互相照應。
不願乞討的沐思瑤每到一處都要停上十天半月,去給人打些零工掙些小錢,一是兩人裹腹,二是留作盤纏路上用。
沐思瑤的能幹和冷靜都讓春丫驚訝不已,但她總覺得沐思瑤心裏似乎藏著許多事,卻又不願提及。
隻偶爾在夜深人靜時見她看著手裏的一把小戟發呆,一坐就是半宿。
由於沐思瑤從未向春丫坦白過自己女孩子的身份,縱然兄妹相稱卻也保持著距離,有些事她不說春丫也不敢多問。
忽有一日,沐思瑤問了春丫一個問題:“你爹娘都不在了你不難過嗎?”
春丫愣了下,不等她回答,就又聽沐思瑤說:“明明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為何你每日還能笑的那般開心?”
見沐思瑤麵無表情眼簾低垂,春丫心裏莫名的有些酸澀,但還是答道:“爹娘死的時候我自然是難過的。你知道嗎?當我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我麵前被山洪衝走,還有我兩個弟弟,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的時候,我不止難過,我還愧疚了好久,為什麼活下來是我?為什麼隻有我?我寧願死去的人是我......”
說到這,春丫也難過的低下了頭。
片刻後,便強扯出笑臉道:“可人總要向前看不是?總不能守著悲傷過一輩子吧?爹娘和弟弟肯定也不希望見到我如此。不開心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那我為什麼不開開心心的活下去呢?畢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萬一哪天突遭橫禍沒了,我可不想自己那時苦著張臉。”
沐思瑤驚詫的看著正衝自己咧嘴笑的春丫,不敢相信她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心境,反倒是自認為成熟穩重的自己偏執了。
自嘲的笑了下,沐思瑤搖了搖頭再沒說話。
秋去冬來,趕在年前兩人終於到了離京城隻有不到百裏的鄢城。
鄢城雖地處偏南之地,冬日卻依舊寒意入骨。
兩人都隻穿了件滿是補丁的薄襖,寒風吹來都不禁打了個哆嗦,春丫身子不由得往沐思瑤身上靠了靠。
沐思瑤搓了搓胳膊回頭問她:“你知道你要找的姨母住哪嗎?”
春丫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隻記得我娘說姨母她是秀才娘子,後來姨父中了舉人就帶她去了京城,說是要考取功名,但後來沒考上就到這鄢城來了。”
“那你可知他們姓名?”沐思瑤邊問邊四下裏張望著。
“我娘叫宋如梅,我記得姨母是叫宋如蘭,至於姨父嘛,我記不清了,隻知道他姓許,以前我們那邊的人都叫他許秀才。”春丫說的興起,“你是不知道我姨母嫁給我姨父的時候......”
不等她繼續往下說,沐思瑤就打斷道:“那若是見到他們你還能認出他們嗎?”
春丫撓了撓頭,不自信道:“應該可以吧,我最後一次見他們是四年前,就算可能對姨父印象不深,可姨母我還是記得的。”
“那就好!”沐思瑤說著拉起春丫就往一條稍顯冷清的街上走去,邊走邊說,“咱們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然後再打聽你姨母和姨父的下落。”
被沐思瑤牽著,看著她窄小的肩膀,想著她這一路的照拂,春丫有些心猿意馬,被凍紅的小臉又紅了些。
若是能被明沐這樣的人嗬護一輩子該有多幸福?
但轉念一想又忙問道:“那你呢?你是等我找到姨母再走還是現在就......”
畢竟兩人隻是萍水相逢。
沐思瑤停住了腳,轉身看著她:“幫人幫到底,既已來到了這鄢城,我自然幫你找到姨母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