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忘記過,在明陽宗的一切。
在她家破人亡,孤苦無依,拖著殘破的軀體暈倒在明陽宗的門前的時候,是他將她救起,帶回宗門。
她在那裏,撿回了一條命,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也有了一個嶄新的身份。
怎麼能不感激呢?
他雖然待人冷漠嚴苛。
但對她,卻多了些許溫情。
她知道他很忙的。
可他始終抽得出空來,陪她讀書寫字,教她習武練劍,讓她不要封閉自己的內心,勇敢接納身邊的朋友。
而且,他還幾乎,在她每一次身陷險境之時,總能及時地將她救起。
是的,每一次。
正如此時此刻。
他好像也不求任何的回報。
這些年來,她送過他許多她小心翼翼才保留下來的,曾經價值連城的珍奇寶物。
可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似乎,從未接受過她任何形式的示好,總是孜孜不倦,不求回報地在暗中關心著她,照顧著她。
往事如煙,曆曆在目。
那件事之後,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沒法相信任何人了。
可唯獨這個師兄,她忍不住地想靠近,想依賴。
她知道的,她不該依賴的......
可是,他實在是太好了。
他教會了她太多東西。
就連唯有至親之人才會教導她的,所有關於禮義廉恥,男女大防的道理,都是他教的。
是啊,她所有的人生方向,所有的大是大非,都有著他的諄諄教誨......
而她,此刻用行為在啪啪打他的臉。
叛離師門,與人私奔,這便是他教出來的好師妹。
她難堪地垂下了頭,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般,說不出話來。
耳邊又傳來他清冽的聲線。
“既師妹心意已決,那你我往後,便不再有同門情分。”
不冷不熱的話語中,伴隨著身形拉伸的稀嗦聲。
意識到他要走,喬秀瀅連忙站起身來,拉住了他的衣擺。
這個熟悉的動作引得陸羨廷一怔。
兒時的她,每回犯了錯,都是拉著他的衣擺央求討好。
他神情稍緩,正待開口,卻見她從袖口掏出一張帶著血跡的絹帕,塞到他的手中。
血跡已經幹涸了,袖角上一多牡丹花栩栩如生。
“......師兄,山高水長,往後再難相見,你以後,一定要多保重。”
喬秀瀅深深地吸了口氣,撫平心中的酸澀。
重新仰起臉時,她沉沉地凝望著他那張清冽的俊容,像是要將之刻入腦海般。
她是真的擔心,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這麵帕子是你第一次下山曆練時送我的,一直帶在身邊沒舍得扔。可現在我隻能還給你了。”
她目光裏濃濃的不舍,陸羨廷卻差點氣笑了,輕扯了下嘴角,問她道——
“什麼時候察覺的?”
“......見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猜到了。”
喬秀瀅勉強一笑,老實答,“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差點命喪思崖穀,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自那以後,我再出事,不管多遠,你總能及時趕到。”
喬秀瀅眼眶微微泛紅。
“我後來才知道,你在我身上種下了迷蹤花的花粉。這樣,無論我跑到哪裏,迷蹤蝶都能找到我的位置。以往你是種到我的衣服上,可自從離開宗門我便換了著裝。除了你送我的這塊帕子,我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