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良翰在起初的驚愕不解之後，本能地開口打斷了許知安。

“知安你在說什麼，你是許家嫡女，這裏才是你的家，你回賀府幹什麼？”

不論發生了什麼，這些事都隻能在許家內部解決，若是讓知安回了賀府，這不就等於告訴外麵的人，許家苛待這個嫡長女以至於她在自家都待不下去了嗎？

如此一來，自己與賀家那些公卿們未來還如何在朝堂相見？

許知安心底微寒，她這個父親，果然最在意的還是麵前的利益。從她醒來，他甚至不願聽她把話說完，不問緣由便忙著阻止了。

不過她決意要說的話自然不會因此便中斷了。

“爹！”許知安眼淚滾滾，終於將許良翰語氣中的斥責成功轉為了關心。

“你若是受了什麼委屈，便隻管跟爹講，這些年你在賀家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既如今回來了，爹自然要好好看顧你。”

許知安這才強忍著淚，掙紮著坐了起來，卻是先向陳黎兒彎身行了一禮。

“今日知安若是言辭之中有對小娘失禮之處，還請看在知安自幼失母顛沛多年的份上，多多擔待。若非是為了保全性命，知安原本亦是打算按下不言以求家和的。”

說完，許知安也不看陳黎兒什麼反應，便轉過頭去看了看桌上擺放著的飯菜。

原本為了驗毒，這些飯菜才沒叫人撤走的，此刻竟成了陳黎兒指使管家苛待許知安的鐵證。

許良翰心知有異，起身走到桌前端詳一番，臉色便變了。

那飯菜的質量，和許家一個稍有些資曆的貼身婢仆都差不多。

隻是若是為此便要離家，許知安也未免有些過於小題大做了吧？

許良翰轉回頭來正要開口，許知安卻沒給他機會。

“爹誤會了，知安絕非因飯菜簡單而心生不滿，這些年知安在青縣生活，鄉間飯菜簡陋更不必說，知安早已習慣了粗茶淡飯......”

這一番話雖毫無控訴之意，但落在許良翰耳中卻又是另一種滋味，他已認定是陳黎兒當年有意隱匿了知安的消息，以至於知安幾年不得回許家，如今知安再提及此事，更是勾起了他濃濃的愧疚之意。

許知安的話卻還沒說完。

“隻是，知安的身子不爭氣，竟然和我娘一樣，自胎裏便帶了這心悸的毛病，幾年前在青縣便犯過幾次病，大夫也是再三囑咐過要好生養著，這些年倒也未曾再發作過。”

這話令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誰能想到這看似青春貌美的小娘子竟然是個病秧子呢？

許良翰也是十分意外，話語間更是關懷不已。

“那今日你這暈倒是因為病發的緣故了？”

許知安咬著唇猶豫了半晌，終究下了決心般開口道：“大夫曾交待過，心悸患者切不可常食生冷硬物......”

許良翰懵了，這寒冬臘月的，吃個瓜果都嫌冰牙的時節，她能吃什麼生冷硬物？

許知安還沒開口，陳黎兒先沉不住氣了。

“知安剛回府，府裏的下人也不知她有這心悸的暗疾，忙將起來難免一時有疏忽，送的飯菜涼了些，日後需得注意著些了。”

這一句話就想輕飄飄地將此前對於許知安的諸多磋磨揭過不提了，卻不知也正是她的心急將她的所作所為暴露無遺。

許良翰從看到那些粗陋飯菜便隱約猜到些梗概，又見陳黎兒以這樣閃爍其詞的方式承認了便是這樣的飯菜送來的也是殘羹冷炙，心中便更加清楚許知安這些天的處境了。

“簡直是胡鬧！”許良翰忍不住怒喝了一聲，站了起來，“你意思是，知安若是康健，便可任由下人這般冷待敷衍麼？”

許府的下人有多少活計可忙他是再清楚不過的，無論如何也不至於連個專門送飯的功夫都騰不出來，是誰在背後做了手腳指使這一切再清楚不過了。

他以為陳黎兒清楚許知安如今對他對許家的意義，應是會好生待她才是，卻不想她仍舊是這般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容不得人，此刻再看陳黎兒時，他目光中便不光有火氣，更有厭惡了。

陳黎兒沒想到許良翰會發這麼大火，她嚇了一跳，慌忙站起來道：“老爺，此事妾身確有監管不力之責，但妾身對此事也是並不知情......”

許知安也適時開了口。

“還請爹息怒，切勿因為知安使小娘受了委屈。小娘平日裏操持府中一應大小事務，不能事事周全也是情理之中。我相信小娘定然不會有意苛待女兒的，懇請爹也不要再苛責小娘了。”

她竟然為自己求情？陳黎兒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