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安的猜測沒錯,由於她在崔府茶會上的“大放異彩”,連帶著使許知恩在一眾京城貴女當中也大大提升了存在感,自然而然地也就使得原本一枝獨秀的“許家嫡女”許知憶受到了一些奚落和冷遇,這口氣,許知安如何能忍?
在赴崔府茶會之後的短短數日,許知安便感受到了來自於許知憶的濃濃“關懷”。
先是送到她清歡院裏的飲食用度皆降了規格,縮減不少,有幾次送去的飯菜還是放涼了的,在這冬日裏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咽。
這也沒什麼,許知安本就不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將就一些也就過去了。
許是見她不在意便不能泄憤,許知憶又升級了新招數,指使著管家麻結巴以幾名下人驟染時疫主院人手不足為由,撤走了派給許知安的兩名丫鬟,隻留一個與許家簽了活契素日裏便愛偷懶耍渾的婆子盧氏伺候著。
那盧氏得了麻結巴的令,自己本身又是個好吃懶做的,便更不將許知安院裏的活放在眼裏,怠慢敷衍自不必說,許知安說得急了她還時不時撒個潑鬧上一鬧。
礙於陳黎兒和麻管家的威懾,在這整個許府,除了許良翰,也就隻有一個許知恩能跟許知安說上幾句話了。
這一日,盧氏照舊又端了早已涼透的飯菜過來,許知安為難地看了飯菜一眼,剛要開口質疑,盧氏便先聲奪人起來。
“大小姐莫怪,您也知道,咱們府上人多事雜,大冷天兒的飯菜涼的自然快些,這些送飯的小廝這麼一個個兒送過來也是不容易,您若是介意我這便拿回去讓灶上重新熱了去。”
這府上又不是隻有你這一位主子,下人那麼辛苦地送來了飯菜,你若是因這點小事計較那便是你刻薄了。
許知安如何不懂這話外之意?她自然是不能計較的,否則自己剛回到許家不久便苛待下人的名聲怕就要傳將出去了。
可許知安又不打算忍。
有時候,忍一時可換風平浪靜,可有一些忍耐換來的卻隻會是得寸進尺。
許知安不在意地走到桌前,給自己盛了一碗一點熱氣也沒有的湯,才剛抿了一口,便忽而雙目瞪大,指著盧氏“你你你”了半晌之後頹然倒地,整個人霎時間便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眼看著就氣息奄奄了。
盧氏雖然平日潑辣,到底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婦人,哪裏見過這陣仗,再加上許知安又是她伺候的,倘若真是這飯菜裏出了差錯把人毒死了,她有幾條命也是不夠賠的。
“救人哪,大小姐中毒了!救命啊!”
想明白這個道理的盧氏飛快衝出了許知安的院子,朝著四周不顧一切大喊起來。
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得先將自己從這事裏摘出來,她不過是為了給家裏兒孫貼補一些才來了這裏做工,可不打算當誰的替死鬼。
這大嗓門一喊不當緊,許府幾個宅院裏的人呼啦啦全都圍攏了來。
許知恩聽著外麵喧嘩,也跟著走了出來到了清歡院。
當聽到盧氏歇斯底裏的叫喊聲時,許知恩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隔著人群朝著情況不明的清歡院裏看了一眼,當即便轉過身去,朝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許知安醒來的時候,窗前圍了許多人。
坐在離她最近位置的,是一臉擔憂的許良翰和眼神驚疑不安的陳黎兒。
一名老大夫正隔著帕子替她把脈,神色間有幾分迷茫。
“通政司不必過於擔憂,老朽瞧著大小姐並不似是中毒之症......”
陳黎兒輕籲一口氣的同時,許知安睫毛微顫,睜開了眼睛。
“爹,小娘......”
“這不沒什麼事嘛,知安你這是唱得哪一出?”陳黎兒語氣不善地打斷了許知安的話。
許知安輕抬雙眸,目光卻是看向許良翰的。
“是知安不好,讓爹擔心了......”說話間,許知安的眼圈便蒙上了一層水霧,鼻頭也有些微微發紅了。
許良翰見此,縱是原本對於這場有驚無險的大動幹戈有些責怪,此刻也不忍再責罰許知安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好端端的,吃個飯怎麼就會暈倒了呢?”許良翰儼然一副慈父的口吻,無視了身旁陳黎兒不滿的目光。
許知安未語淚先流,更是令在場所有圍觀者心頭未看成一出家宅毒殺內鬥好戲的不滿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好奇。
“爹,知安還是回賀府去吧......”
許知安幾番的欲言又止之後,終於吐出了這麼一句。
一旁的陳黎兒此時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