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朱欒若是心悸患者與藥同服會怎樣?”
許知安遣走了賀府的馬車,再次同孫大夫回到了醫館內,神色極為緊張地詢問道。
孫大夫並未多想,以為知安是擔心賀老夫人的病,便直言不諱道:“輕則心悸加重重可危及性命,若再稍受刺激恐怕便藥石難醫了。”
許知安的心上再次被狠狠砸下一塊巨石,她咬了咬牙,再問:“會不會有庸醫不知兩物相克而誤了患者?”
“不大可能。這些道理雖在醫書是見不到,但凡是略有行醫經驗者,這些尋常能見的食物相克之理便都通曉,若是在患者家中見到,也是必定會加以提醒的。”
告別了孫大夫,許知安雇了一輛車,在泰京城中繞了半大圈。
馬車上,她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年母親病重時的情形。
桌上放著的,是陳黎兒難得發了善心,送過來的朱欒。
母親每每服了藥,總會以這朱欒來解一下口中酸澀之感。
為母親看診的江大夫從醫多年,是當時已實質上掌管著許家的陳黎兒請來的,他親眼見到過母親在服完藥之後進食朱欒。
可是,一直到母親忽然病重去世,他都沒有出言提醒過一句。
許知安想要去問問他,他是真的不知道朱欒與藥物同服會置人於死地,還是有意地隱瞞了那句本該說出口的醫囑。
然而,一直找到暮色四合,許知安都沒能找到江大夫。
憑借記憶中的位置,許知安摸到了那間醫館,然而醫館如今卻早已易了主。
一問之下才知道,江大夫於幾年前便匆匆將醫館轉讓了出去,隨後闔家離開泰京不知去向了。
算算時間,正是許知安母親去世的那一年。
她越發地堅信,母親當年的猝然發病離世並非隻是因為受了陳黎兒的刺激所致。
她很有可能,是死於一場有計劃有預謀的算計。
意識到這一點的許知安不由得渾身發冷,隨著日頭逐漸落下,她的世界也似乎瞬間暗了下來。
身為人女,她或許可以放過因驕橫跋扈而致使母親憤憤發病的陳黎兒,但她卻絕不能在明知母親是被人暗算之後,還可以心安理得地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安享自己的靜好歲月。
也是在此時,許知安便下定了決心,要回到許家,查明真相,為母親討一個公道,讓害死母親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離開賀府那日,是賀朝遊親自去送許知安回的許家,這也是賀勉交待過的。
“你回去之後,對外便稱這幾年是隨外祖和祖母一起回了祖籍,後因身患時疫需靜養,便在鄉裏休養,直至如今病愈方才歸來。至於其他的事,交給外祖便是了。”
人言可畏,雖說知安潔身自好清者自清,可她這幾年在覃州的經曆若是被外人知曉,難免會被有心人拿來說長道短,到時候她的清譽必定會受到影響。
何況,賀家如今有個二品的武將,又出了個被皇上十分看重的新科狀元,許良翰此前便已有意同賀家示好了,如今知安打著賀家的旗號回去,想必許良翰也不敢太過怠慢了她。
許知安感念於外祖的良苦用心,臨行前認認真真地向賀家各位長輩行了禮,這才出了門。
“夫......夫人......不好了!”
許府管家麻結巴匆忙跑進陳黎兒房內,進了門才發現,許良翰正在陳黎兒房內說話,不由得怔住了。
許良翰瞟了這個一臉焦急的管家一眼,心中略有不滿,什麼時候這許府的下人可以這般隨意出入主人庭院了?
“麻管家這是怎麼了,大呼小叫的,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
畢竟是陳黎兒娘家那邊的人,許良翰也不好當著妻子的麵過於責難。
陳黎兒皺了皺眉頭,也附和道:“老爺說得對,麻管家向來行事穩重,今日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麻結巴迅速在心裏調整了說辭,抬頭看二人道:“恭喜、恭喜老爺、夫人,是,是大小姐回......回來了!”
這話一出,許良翰跟陳黎兒皆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你是說......”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許良翰,他試探地看著麻結巴,等著他將自己沒說出來的名字補充完整。
而陳黎兒則是麵容蒼白,滿心皆是惶恐與驚懼。
難怪麻結巴進來的時候說的是“大事不好了”,這對於她而言,自然是一件可惡又可怕的壞事。
那個小蹄子,不是早就被發賣得遠遠的了嗎?
青樓裏的手段她多少是有所耳聞的,怎麼還能叫她跑了出來?
她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是自己設計的?如今她回來,若是在老爺麵前揭穿了自己,自己又該如何辯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