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突然出現的吳清川一聲“挽挽”的驚叫,林挽手中的匕首也毫無退意地已經來到了許知安的眼前,再有分離便要刺入她的眼中了。
許知安背靠著欄杆仰麵向後躲去,卻因重心過低而跌出了欄杆之外,直直地跌進了湖中去。
“琉璃!”
吳清川衝過來,想要抓住許知安,卻撲了一個空。
他抬腳欲翻上欄杆時,又忽然想起,自己並不會水,便慌張轉臉,試圖尋人下水去救。
然而,一轉身,他卻對上了林挽盈盈的淚眼。
林挽手中的匕首哐當落地。
“清川哥,我沒想要害死她的!若不是她一意相逼,出言侮辱,我怎麼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我該怎麼辦,我殺人了!”
眼前的女子,驚慌無助,並且就在方才才與他有過肌膚之親。
吳清川還未開口,林挽便撲過來抱住了他,渾身顫抖地如同一片秋風中的樹葉。
“清川哥,若是讓人知道這些事,我爹會打死我的!”
她仰頭看著他,雙目中滿是祈求。
吳清川側頭望望湖裏,已經看不見許知安的身影了。
他無奈地將林挽抱在懷裏,滿目痛楚。
琉璃,對不起。
許知安抬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並無異常。
看起來自己落水前,的確是躲過去了林挽的那一刺。
想到林挽,想到吳清川,她的心又不受控製地開始疼痛起來。
她摔進湖中,眼睜睜地看著吳清川衝過來。她以為他一定會救自己的。
可是她看著他退回去,看著他左顧右盼之後,將林挽抱在懷裏,她甚至似乎還看到了林挽側過臉去,對水中的她露出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要與吳清川拜堂成親的那個人,明明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
可上天似乎總是愛捉弄她,要將她擁有的一切都奪走。
既然如此,那她也是時候靠自己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了!
傍晚,老大夫再來的時候,許知安的精神便好了許多。
“敢問孫大夫,這裏距離泰京城還有多遠?”
許知安同這位孫大夫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了一陣之後,忽然開口問道。
孫大夫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很快笑了起來。
“姑娘,這裏便是泰京城啊!姑娘不認得泰京?難道說,這天底下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泰京城?”
這醫館臨街,縱然許知安住的那間醫室在內側,可也能從窗子看到外麵街上的景象,可她竟沒認出來。
許知安有些意外,再一想,她也便釋然了。
且不說自己已然離開這裏五載有餘,即便是當年自己還在許府時,又何曾有過機會在這城中東逛西遊?
原本以為自己又將漂泊無居,如今卻誤打誤撞地,又回到了這個她既生於斯長於斯既充滿眷戀又留下無數憤懣悲痛的地方。
或許冥冥之中便注定了她該要回來的吧。
“孫大夫,我想懇請您一事。”許知安忽然正色道。
孫老大夫並未多猶豫道:“姑娘有話但請開口。”
“我想留在醫館幫工,做個學徒。”
她此番回京,尚且不知許家究竟是何種境況,若是貿然回去再遭坑害,豈非是自討苦吃?
而眼下她又不便貿然露麵,暫時留在這裏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孫大夫一怔之後,道:“姑娘有心留下並無不可,隻是這學醫卻非是姑娘家的上佳選擇,姑娘......”
“古人雲欲救人而學醫則可,欲謀利而學醫則不可。知安不求濟世,卻也知醫者仁心,唯願有朝一日可學以致用為蒼生計略盡綿薄。”
孫大夫撫須思索一陣,方才鄭重對她點頭,“既是如此,我便先試上幾日,若是你是可造之才,我必盡心將我所學悉數傳授於你。”
許知安自小最不怕的便是學東西了。
她從小無論學什麼都是最快的,讓人需要半日方能背會的長篇詩賦,她一個時辰便倒背如流,練琴時便是她半晌貪懶也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彈熟新的曲目。這是她為何會在瀟湘館迅速站穩腳跟的緣故,也是她幾年前會招到陳黎兒這般提防的緣由之一。
幾乎是毫無懸念地,她通過了孫大夫的考驗拜入了他的門下,並在這過程中得知了自己所在的岐仁醫館在泰京竟是大有名氣,而自己的師父許大夫更是泰京城中因為醫德醫術雙馨而頗有聲望的岐黃高手,想來這也是當初救自己的人放心把自己就在此地的緣故吧。
許知安對於出手救下自己的人,有感激,也有些許好奇。但她更清楚,對方既未露麵或者留下姓名,想必是毫不在意自己這份感懷更不稀罕她的報答的。
除了銘記這份善意之外,她也不再做徒勞的打探。
畢竟留在泰京,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