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時光荏苒，一晃半年的時間已過。

這大半年裏，許知安用了較旁人數倍的努力，加之自身的天分使然，竟已將孫大夫半生所學之精華掌握了個八八九九。

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平日裏她甚少在醫館前院出現，隻在後院藥鋪中翻閱醫籍，幫忙整理調配藥材。

這一日醫館中另一名女醫告了假，為防有女患上門不便，許知安便戴了麵紗到前廳去負責接待。

到了晌午，忽聽外麵鑼鼓喧天好不熱鬧，許知安好奇地張望了一眼，便聽到門外有人吆喝的聲音，大意似乎是哪家的公子科考高中了，故而與相鄰同樂雲雲。

她便淡淡瞟了一眼，不再關注了。

外麵的喧嘩持續了許久，想來這位金榜題名的少說也得是位探花郎了。

正熱鬧間，忽然有人自門外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許知安抬眼一看，竟覺這人有些麵熟，不由心下一凜，忙低下頭去。

那人並未在意許知安的異樣，一進來就大聲嚷嚷著道：“孫大夫何在？快請孫大夫隨我去救人！”

許知安硬著頭皮迎上前去正要說話，便聽孫大夫自後麵出來了，一見這人笑道：“董管家今日怎麼親自來了，貴府今日大喜......”

那董管家一見孫大夫當下大喜，“孫大夫快隨我去一趟，老夫人今日一高興，心悸竟又發作了，這會兒正躺著呢！”

孫大夫一聽，不敢耽擱轉身便去拿藥箱，忽又想起什麼，抬頭對許知安道：“今日紫蘇不在，你便隨我去一趟賀府去吧。”

許知安一驚，這才想起來自己眼熟的這人竟然就是她外祖賀家的管家。

但眼下她來不及多思考，隻想到董管家口中的“老夫人”竟是她的外祖母，心中亦是大急，當下便點了點頭答應一聲，跟在孫大夫身後拎著藥箱上了馬車。

馬車駛向賀府的途中，許知安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師父您平日裏是常去為這賀府看診嗎？”

孫大夫不疑有他，點頭道：“也是賀老大人信任為師，這些年裏，老大人、老夫人的身體一直都是為師照料的。”

許知安既意外又欣喜。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和賀家還有這般密切的關係。

盡管四年前她去賀家求助時被拒之門外，從而導致她上了那人牙的當被賣了出去，但她卻從未曾怪過自己的外祖和外祖母。

記憶裏，那兩位老人對她也是十分疼愛的，隻是礙於她畢竟是許家的人，母親又執意維護許良翰，他們也終究不好過多插手，那日也是他們不在，自己才會求救無門的。

想到即將要見到闊別許久的外祖一家，許知安的心跳得愈發厲害了。

明知道此刻她即便以真麵目示人也未必會被他們認出來，她還是緊張地將而後的麵紗掛耳再度整了整，生怕露出一絲端倪來。

此番前去賀府隻為看診，她還無法判斷自己的出現賀家人會是什麼反應，因此她不打算貿然暴露身份，以免在此時橫生枝節，對外祖母的病反而不利。

馬車在賀府門前停下時，許知安的心終於平靜了一些。

賀府門前散落著一些爆竹的碎屑，空氣中還有硫磺燃燒過的味道，看起來賀家是方才有過什麼喜慶的事。

許知安不由得聯想起了方才街上熱鬧的陣仗。

抬眼看了看這道已然有些陳舊卻仍舊不失威嚴的玄色大門，許知安跟在孫大夫身後拾步上了台階。

賀府內的安靜與此前的喧囂對比明顯。

董管家步履匆匆，很快帶著孫大夫與許知安來到了後院。

賀老夫人所居的西廂房內，擠滿了人，見到孫大夫來，這些人似乎都猛地鬆了一口氣。

許知安的眼神悄悄在每個人臉上劃過。

躺在病床上的外祖母微閉著雙眼，五官不甚舒展，看起來有些憔悴，令許知安看著既心疼又憂慮。

離外祖母榻前最近的，便是她的外祖賀勉了。賀老爺子如今雖已告老，精神卻十分矍鑠，隻是此刻看起來神情頗為緊張，想來是憂心妻子病情的緣故。

兩位舅舅和舅母都在，表哥賀朝遊一身冠服十分正式，看樣子今日街上隆重慶祝的主角就是他了。

許知安自小與賀家的人來往並不算多，但記憶裏，這位表哥對她還是十分照顧的，因此她此刻也是由衷地為他高興。

賀朝遊的身後，則是二舅家的嫡女賀雨婷，她此刻雙眉緊鎖著，緊盯著正為賀老夫人把脈的孫大夫，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忽然，賀雨婷轉過頭來，對上了許知安的目光。

許知安頓了一頓，莫非她發現了自己的注視？

直到賀雨婷頗為不滿地衝她使了個眼色，許知安才回過神來，聽到了孫大夫喚她遞過藥箱的聲音。

她慌忙上前將藥箱打開遞了過去，卻聽到賀雨婷對著賀朝遊不滿的一聲嘀咕。

“孫大夫這次帶來的這個女醫怎麼呆笨呆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