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半年後，二人終於攢夠了贖身的那筆銀子之後。秦媽媽再如何不甘也隻得放這個已然“賣不上大價錢”的姑娘離去了。

終於得以與心愛之人廝守，許知安的心中歡喜滿溢，當即便決定與吳清川成親，自此平靜地生活，便當泰京那些人全然不存在過。

做出這個決定，她的內心也是經過了一番糾結的，她深知自己在泰京還有許多筆賬未清算，可她卻仍舊希望那些逝去的故人九泉之下能夠原諒她的自私。

她從未放下過要報仇的念頭，隻是想暫時抓住眼下屬於自己的這一點幸福。

成親當日，當盡管不夠華貴卻仍是明豔至極一身紅衣的許知安出現在吳清川麵前時，他目中的光灼灼燃起，似要將許知安一並吞沒在火焰中一般。

正當二人執手相看，在司儀的主持下欲行大禮時，門外傳來一聲嬌喝，製止了這場儀式。

來的人，是一名被不少奴仆簇擁著翠繞珠圍的年輕少女。

不知她附在吳清川耳畔說了些什麼，便成功地使這一場未進行完的婚禮戛然中斷。

許知安等了兩日，終於等到吳清川的一個解釋。

他是和那日的年輕女子林挽一同前來的。麵上帶著些許慚愧和自得矛盾交織的神色。

而這矛盾，很快也便解釋清楚了。

原來吳清川並非是一名寒酸書生，他的父親，是當朝官居三品的兵部尚書吳應言。當初被人追殺，隻是因他父親為人所害暫被收了監，如今沉冤昭雪，蒙朝廷重新啟用官複原職，他也終於得以回到泰京了。

許知安心中有驚愕，卻並無太多不滿。

畢竟自己也並沒有對他如實以告自己的身份。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願再同那個許家扯上關係。另一方麵，她又何嘗不是希望吳清川對他的感情是不論身份不及家門的純粹呢？

“既是如此，那便等一同回到泰京後再行成婚吧。”

許知安沒注意到，自己說出這一句話時，吳清川和林挽麵上一閃而逝的欲言又止。

她的心全部沉浸在對於自己即將回到泰京或與許家人重逢的緊張之中了。

然而很快她便發現了不對。

吳清川與林挽的關係太過親密，親密到她無法再單純地相信二人隻是如吳清川口中所說的世交之後青梅竹馬。

而林挽，也並不打算讓許知安再相信什麼。

她開始以自己的身份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這個“青樓裏出來的”女人，開始有意無意對許知安透露著她與吳清川過往的種種。

許知安對於林挽的挑釁選擇了忍耐。

吳清川在落魄中仍舊願意舉全部身家之力為她贖身，僅此一舉便值得她為他吞下這些委屈。

然而，林挽的挑釁並不止於此。

她漸漸開始變本加厲地以對待奴婢的方式對許知安呼來喝去，指使著她為自己做這個做那個。

盡管還尚未與吳清川正式成親，在許知安心中她卻已將自己當做了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林挽便是上門的客。

本著待客之道，她仍舊是忍下了這些，極盡所能地招待著林挽，即便是聽到她對自己的冷嘲熱諷和她手下那些丫頭婆子們的陰陽怪氣，也仍舊相信這一切不過是暫時的，等到回到泰京，她與吳清川成了親，一切就都會好了。

然而，一切的幻想在他們踏上那條回泰京的遊船上之後，便都倏然夢碎。

因為不適應水路的顛沛，許知安在上船半日之後，便暈了船。

好在林挽包下來的這條客船有足夠多的廂房可供休息，許知安自那開始便幾乎日日躲在自己的廂房中吐得昏天黑地的了。

期間吳清川來探望過她幾次，但幾乎每次來都是和林挽一起的，有一次林挽還帶了船夫新打上來的魚蝦來，說是邀她一道去品嘗，她當下便在二人麵前再次吐得一塌糊塗。

自那之後，吳清川來得便也少了許多。

直到船駛入了樅嶺湖，才算是行走得平穩了一些，許知安接連吐了這幾日，也總算適應了一些，這一日便趁著還未有不適的感覺出了船艙，倚欄觀了會兒湖景。

在遊船上賞了半晌的景，許知安才發現自她出來之後便未見吳清川和林挽的蹤影。

沿著船艙挨著找過去，她終於在屬於林挽的廂房門口聽到了吳清川的聲音。

“挽挽，咱們這樣不太好吧，畢竟琉璃還在船上。”他的聲音雖有猶豫，但似乎更多的是緊張和激動。

“嗤......”隨著一聲不屑的譏笑聲，林挽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