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DLFC的會議室，各部門經理已圍坐一圈。不知道是誰最先得知陸永亨進了醫院的消息，又是誰將消息傳播開來。

忐忑像小蛇，在細語中遊走。

梁可為林鳳娣推開大門，林鳳娣身後跟著娟娟，娘子軍三人快步走進會議室。

林鳳娣在桌前站定，並不急著說話，居高臨下將各人仔細看了一圈。財務、工程、策劃、銷售、招商、物業、行政等，都到齊了。

工程部經理洪海強，個子不高，體格健壯，臉上帶著探究的笑。

策劃部經理姚敏，頭發半白，氣定神閑地捧著保溫杯。

銷售部黃嬌嬌和招商部餘浩，一個大長卷發托腮微笑，一個帶著眼鏡正襟危坐，像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行政部小楊坐在第二排近前，低著頭埋在筆記本裏，生怕自己有一點點存在感。

財務部林娟娟在林鳳娣身邊坐下，迅速打開電腦進入狀態。

梁可則按照陸永亨的規格，給林鳳娣泡好一杯茶，坐在了小楊身邊。

林鳳娣直截了當地道：

“陸總出了點事，要靜養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我將替他打理公司事務。大家工作照常，情況直接彙報給我。”

林鳳娣給眾人留夠了議論的時間，才道：

“都說說手頭的工作。”

“工程部，先來。”

洪海強第一個被點到，有些緊張，磕磕巴巴道：

“老板娘，這個，12棟樓的建設進度，還算正常的。不過…這個，售樓處和樣板間，進度…目前都還不能開放。”

“為何不能開放？”

“未建設完畢。”

“做到什麼程度了？”

“這個…圖紙還沒拿到。”

沒有圖紙，就不能建設；沒有售樓處和樣板間，談何賣樓？

一般而言，住宅開盤之前要提前準備好售樓處和樣板間，還要留出預熱時間讓客人參觀，引導正式開盤時的銷售。距離定好的開盤日越來越近，卻拖到現在都沒有圖紙，實在是太晚了。林鳳娣皺眉，問道：

“怎麼回事？”

“本來公司早就確定了好了設計事務所，已溝通了三輪。但後來…不喜歡，這個，就換掉了。打算重新招標。”洪海強省略了“陸永亨”的名字，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林鳳娣望向梁可，她不想隻聽洪海強一個人說。

梁可連忙湊到林鳳娣身邊，輕聲道：

“陸總和常總在樣板間室內設計的選擇上分歧很大。本來常總從HK找了設計師，方案已經詳細談好，隻是陸總最後沒簽字。陸總想啟用新人設計師，也已經談過，但還未定下。”

“知道了。”

“這件事情策劃部怎麼想？”

姚敏年紀最長，又在大公司做了許多年，見慣大場麵。他瞥了眼梁可，迅速判斷好情況，道：

“HK設計師的方案確實成熟，新人設計師的方案也有新意。全看領導怎麼決定。”

這個人是懂開會的。林鳳娣也不糾結，問道：

“那策劃部其他事項呢？”

“策劃部的事都在可控範圍，但急需公司解決資金問題。廣告公司要求支付設計費，報社和電視台也都要求預付款。錢到位了，才好繼續開展工作。”

“策劃部有什麼建議？”

姚敏沒想到林鳳娣會問這種事，臉上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道：“付款的事…策劃部已完成請款，建議公司盡快支付。”

林鳳娣點到財務部：“娟娟，為什麼沒有付款？”

娟娟麵上有著明顯的焦慮：

“林總，我們向信用社申請的貸款至今還沒放款，所以廣告公司那邊的費用就押後了。另外，今天土地中心已下達了繳納二期地價的通知，總包單位昨天又來催付工程款…”

“工程款？樓不是還沒出地麵嗎？”林鳳娣看向洪海強。

“老板娘，我們12棟樓同時開工，前期要做的也不少。工程款總包分包加起來，700萬左右。”洪海強答道。

這是林鳳娣不懂的領域，她不願多問，多問多錯。她的專業是財務。林鳳娣問娟娟：

“HK設計師事務所的費用也是一大筆錢，是怎麼安排的？”

“已經付了。”

“付了？”

“常鎧總很早就提請支付好了。”

“桂海河沿岸的設計費也付了？” HK設計師事務所的設計費基準高，5公裏的桂海河沿岸景觀綠化做下來，也是一筆很大的錢。

“桂海河沿河景觀綠化的部分，陸總打算等有銷售後再做設計，便於公司資金安排，設計費的事情就沒定下來。為了這個事，常鎧總還介紹了一位馮老板，有意向給公司提供資金。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

林鳳娣看向梁可，兩人沉默。昨天，陸永亨去找馮老板，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既然支出都是必要，融資又沒到位，隻能看收入了。林鳳娣問道：

“招商部什麼情況？”

招商部餘浩道：

“目前對鳳林居商業裙樓有意向的都是大客和品牌，通常他們的議價能力強，又想占好位置，又想要好價格。”

“小客戶都比較傾向於看到實體樓，可鳳林居現在隻有圖紙，缺乏促成交易的條件。”

“隻有一個本地老板，看上了麵向桂海河的四樓，想做成KTV。不過他也在觀望，想拿個好價，沒有下定。”

而後銷售部和物業也都談到了招人的情況和所對應的資金需求。林鳳娣讓眾人自由發表，集思廣益，見仁見智，但都逃不開一個問題。

缺錢。

流入的錢還沒到位，流出的錢排著長隊。

一上午的討論，問題越討論越多，資金解決方案卻是一個沒有。林鳳娣留下娟娟，讓各人先吃飯，下午接著開會。

想了想，又留下了梁可。

梁可在會議桌邊坐下，望著林鳳娣等她開口。

“有你說不清的”。常鎧那天的話在梁可耳邊響起。雖然她在工作中從無逾越之舉、非分之想，但常鎧這麼一說，陸永亨去馮老板處又突然沒帶上她，叫她這會兒拿不準林鳳娣是怎麼想的。

林鳳娣也在打量梁可。眼前的女子表麵看來美麗又溫和，連她也忍不住心裏喜歡。那天梁可找到家裏，來明明是求助，卻表現得大方能幹，引得陸永亨聘請她做了私人秘書。

陸永亨說，對付常鎧，要留梁可。

林鳳娣問為什麼。

陸永亨答，雖然他不識梁可，但既然常鎧高薪將梁可請來，又不惜先斬後奏要將她弄走，一定是她有能耐與之抗衡。

林鳳娣再次審視梁可。一個窈窕的女孩子，能有什麼能耐抗衡陸永亨也要讓著點的常鎧呢？

但此時，她不得不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