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舅在周景洵心目中,份量不輕。不管她是對是錯,那塊菜地,最後還是還了回去,而她的嫁妝也不得不給了林黛華。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孫嫻嫻這回打死也不掉坑裏了,“瞧表嫂說的,落戶才分地,知青們都陸續返城了,哪還有重新劃分的道理?這話關在屋裏頭說說也就罷了,這要是傳到劉支書耳朵裏,不是叫他難做麼?”
她也不像外頭傳的,勾奸搭禍,蠻不講理。
周景洵眉角一揚,都忍不住懷疑,那些流言是怎麼傳出去的?
林黛華生怕她找劉支書告狀,訕訕而笑,“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可別當真,學給別人聽鬧笑話就不好了。”
孫嫻嫻笑笑不說話,見丈夫已經在等著了,知他一貫不愛磨蹭,於是把小阿兆還給林黛華,跟他一起出了門。
兩人依舊並肩而走,從背後看,男人背影板正,女人瘦削窈窕,怎麼看怎麼般配。
林黛華見她時不時捂著口袋,心道那玉簪肯定值不少錢。
有了它,她還惦記什麼籠箱?
捏著她塞來的奶糖,眼裏浮起一抹痛恨來。
沈家茵吃完了一顆糖還意猶未盡,舔著嘴角問,“媽,阿弟吃不完那糖,要不給我吃吧?”
林黛華氣上心頭,一把將奶糖塞進她嘴裏,“不爭氣的丫頭片子,除了吃你還知道啥?”
沈家茵平白挨頓罵,捂著臉要跑出去,又被她媽逮住,“我問你,你還想不想吃糖?”
六歲的小丫頭貪婪地聞著淡淡的奶香,用舌尖輕輕舔了舔,巴不得這輩子有吃不完的糖,眼裏放光,“想呀,做夢都想!”
林黛華心裏有了計較,悄聲道,“那你就聽我的,保管給你買一大包糖。”
孫嫻嫻見他走的不是知青社的方向,“真要去供銷社?”
她還以為,那時他在搪塞林黛華的呢。
周景洵淡淡“唔”了一聲,把錢夾遞給她,“我一個人過慣了,家裏東西不多,你看著再添點什麼吧。”
這男人的居家習慣,和他的作風一樣簡單,除非必要,能省則省。
他這是把當家權,交給她了麼?
孫嫻嫻既不忸怩,也不推辭,從善如流地接過錢夾。
兩人很快到了供銷社,隻是沒想到,售貨員居然是她妹妹。
孫娓娓剪掉了及腰的長辮,換上一頭齊耳的平發,戴上一彎碎花布發箍,十八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整個人時髦又俏麗。
隻是,她戴在脖子上的一條大紅圍巾,孫嫻嫻怎麼看都覺得眼熟,“娓娓,你怎麼在這裏?”
孫娓娓喊了周景洵一聲姐夫,卻不拿正眼看她,沒好氣道,“為蓮姐有事,我替她頂班不可以麼?”
她口中的“為蓮姐”叫陳為蓮,是孫嫻嫻初小到高小的同學。
聽說她大哥在北方當了十幾年的兵,級別高得很,就連劉支書都不敢得罪她家。
鄒燕青在苜蓿小學讀過幾年書,和孫娓娓還同過桌,倆人感情一直很好。
她語氣之所以那麼衝,大概是替好閨蜜鳴不平。
孫嫻嫻這才想起,她那條紅圍巾怎麼來的了,心裏也不氣,“梧芽在家裏好不好?”
孫娓娓諷刺她,“嗬,原來你還記得有個女兒呀?”
看來,她真是被鄒燕青洗腦了,還洗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