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洵看著桌上那雙瘦黑粗糙的手,心頭微動,“我記下了,倒是舅舅注意身體,田間地頭的農活,少操點心也好。”
沈衛頡一笑,布滿皺紋的臉上,像是有層褪不去的風霜,“我有分寸的,你當初執意離婚,說起來,你老子也是氣你放棄大好前途,才把你逐出家門,成了家,可別再和那邊擰著了。”
老頭子寧肯要那個犯錯的前兒媳,咬死他碰過那女人,硬逼著他負責,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周景洵撂下茶杯,攥緊拳頭,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眾叛親離是什麼滋味,他那時嘗了個遍。
良久,他才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再說吧,小嫻該等急了。”
沈衛頡也知道,想要他解開心結,也不是一兩日的事,於是起身,壓下沉甸甸的心思,“後日回門,可別忘了回禮。”
那些香菇木耳、糖果糍粿的幹貨,是一早就備好的,到時再稱上幾斤鮮肉,也差不多了。
周景洵點頭稱是,出了廳屋就見她在逗小阿兆。
半歲的小娃娃被棉衣裹成一團,毛線織的帽子還沒巴掌大,隻露出一張小小的圓臉來,正閉著眼吐泡泡。
她趁著林黛華不注意,偷偷親了一口,難得顯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也學得吐了吐小舌頭,俏皮得很。
那奶糖,她也才舍得吃一顆,倒是毫不客氣地喂給小阿兆。
看得出來,她也很喜歡小孩。
孫嫻嫻眯著一雙彎月眸子,心都要化了,把奶糖再捂暖一點,一點一點地喂進阿兆嘴裏。
林黛華隻去公社看露天電影,才見過那種奶糖,聽說就是大城市也不是人人買得起,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想起倆人昨夜沒成事,又覺得鄒燕青蠢笨又拙劣,嘴上忍不住酸她,“這麼喜歡小孩,那就趕緊和景洵生一個唄。”
孫嫻嫻鬧了個大紅臉,替小阿兆揩掉嘴角的口水,見林黛華的大女兒阿茵湊近來,又把省下來的另一顆奶糖塞給她。
林黛華見她不接茬,暗笑她不知被睡過多少回了,還假正經,更瞧不起她了。
眼尖的她見周景洵要出門子,也不知公公說了什麼,怕不是私下又塞了什麼好東西,語氣更酸了,“剛才還和阿嫻在說,表弟也喜歡孩子,又是家裏的獨子,再生一個才是正經。”
周景洵掃了一眼纖瘦的妻子,以及軟萌的小阿兆,眼神柔和了不少,“小嫻的身子還沒養好,不急。”
林黛華聽了這話,心裏更不是滋味,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景洵,你可別當我愛管閑事,也別不當我的話一回事,我今兒去河邊洗菜,就聽到不少閑話了,說陸家怕鬧出醜事,還給阿嫻灌了那種涼藥......”
周景洵沒少去苜蓿河勘察,自然沒少碰到漿洗的婆婦。
誰家的女人去得晚了,多捶幾下腰揉幾下腿,少不得被問。
女人湊一窩,說出的葷話有多生猛,不輸部隊裏的荒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