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家裏。
細碎交談聲,不斷傳來。
“今天怎麼這麼開心?”
我右臉被他的呼吸燙得難受,隻能一遍一遍偏頭蹭去眼角那些濕冷眼淚。
最後再笑著仰起脖子去迎合他,貼著他的耳朵說:“因為我一直在想你。”
陳承問:“開心嗎?”
我:“開心。”
睡醒後,陳承喜歡摟著我靠在床邊抽煙,他的手覆蓋在我手背上無意識地輕緩摩挲。
我們的婚戒也總有機會碰到再離開,這是他當年求婚時親自給我戴上的。
現在我要從他手上拿下來。
“我今天訂了對鑽戒。”我慢慢用指頭滑過他手上那隻戒指,“當年我們買不起鑽戒,現在可買得起了。”
“等到了,就換下吧。”
陳承卻說:“都戴了那麼多年了。”
他這份留戀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都戴那麼多年了。”我疲憊地靠著他,“讓她歇口氣吧。”
陳承應了聲“好”,沒再說什麼。
買戒指這種事放在如今,算不了什麼大事。
他是一個狼性且野心十足的人,若非殺伐果斷,也不能在商圈白手起家成這樣。
我看上的男人,他很有本事,就注定他享受刺激,站得越高,身邊阿諛奉承的聲音就會越多。
男人都夢想著家裏紅旗不倒,外麵野花飄飄。
可笑的是,他至今依舊願意用心虛內疚,以及對我那一絲半分的不舍,來維護我們之間的虛假繁榮。
最開始幾次,他扯謊時還會帶著內疚,到後邊,他越來越得心應手。
我也隻好越來越瞎。
我本來是可以忍住不在他麵前眼紅的,可這會靠在陳承懷裏,我就是沒能忍住。
“今天開會順利嗎?”
我問得很輕,唇角勾笑是因為沒忍住自嘲,知道答案還要發問的自己。
多賤。
陳承的手隻是稍微頓了頓,立刻就說:“最近新項目不順利,大大小小的會就多了些。”
他說完還試探地捏了捏我的手,問:“今天,你是不是在外麵,怎麼了?”
看來我連名帶姓喊他,才是讓他今晚回家的理由。
我就知道這個管用,我也勾著他的指頭騙人:“都過去了,我現在很開心。”
再親昵地歪頭去蹭他的下巴:“買了些東西,見了些人。”
他也偏頭來貼著我的發頂:“你就該多出去走走逛逛,別整天呆在家裏。”
一舉一動默契得像我們當真相愛。
我竭力放緩呼吸,等那陣令人窒息的心痛緩過去,才說下一句話。
“你愛我嗎?”
陳承低笑著滅了煙關燈,翻身擁緊我,呼吸之間盡是饜足:“乖寶,我一直都愛你。”
瞧。
他又扯謊。
淚珠砸到枕巾上,我眨斷淚線惡狠狠地用撒謊以牙還牙:“我不走。”
不知道陳承聽見沒有。
身為老板的他逛街很累,沒幾個呼吸就睡沉了,昏寂的夜裏,隻有我一個人還在清醒地哭。
這不公平。
窗簾沒拉嚴實,一縫晦暗月光窺探著我們。
陳承大半個身子露在外麵,線條蒙灰,像個半舊不新的夢。
實在容易讓我想起他涼薄冷情做出來的事。
我抬起手臂想甩他一巴掌,還是沒能落下去。
這個人身上曾經有我愛的所有東西,如今隻剩這張臉了,要是再毀掉,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又縮進他懷裏,小聲告訴他:“你就一直這麼騙我,就一直這麼對我,不要再對我好,不要再讓我心軟。”
“你要讓我學會恨你,你不要讓我帶著不舍去死。”
盡管我說得很小聲,但陳承還是習慣性地對我講話做出回應,他沉沉“嗯”了一聲,手在我後背順了順。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他的習慣比他還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