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蕪斟酌著開口道,“那位樊大哥是一邊哭一邊說的,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這三個字,隻是聽起來很像。”
“他可還有說別的?”
沈青蕪忐忑不安地搖了搖頭,“我隻聽清了這些。”
李無疾沒有再問,轉身走到廢墟旁擺放屍體的地方。應羽連忙跟上,臉上滿是擔憂與關切。
沈青蕪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走到近前後盡量轉開頭不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屍體。
李無疾沉默地看著那些死去的侍衛,忽然掩口咳起來。越咳越厲害,直咳得彎下腰去,仿佛五臟六腑都要被咳出來了。
沈青蕪在旁邊聽得暗暗心驚。
以李無疾這個身體情況,還能再撐五年也是實屬不易了。
應羽緊張地扶著李無疾,幫他撫背順氣,等李無疾好不容易停止咳嗽,連忙掏出丹藥讓李無疾服下,又勸李無疾回房去休息。
“殿下,夜深露重,小心感了風寒。”
李無疾搖頭,看了一眼沈青蕪,對應羽道,“把她關到錦籜齋,讓她把今晚的經過,所有聽到的看到的,都一字不差地寫下來。”
沈青蕪心裏暗暗叫苦:一字不差地寫下來?用毛筆......
隻是想一想,就覺得手腕更加酸痛了。
李無疾顯然是對她有所懷疑。她要是敢拒絕,說不定李無疾一個不高興,又要叫人殺了她。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沈青蕪隻好低下頭做順從狀。
應羽親自把沈青蕪送到錦籜齋——是個比鬱離院更大,也更雅致的地方,依然到處都是消防隱患。
沈青蕪看著那些夜風中飄來蕩去的白紗,默默歎了口氣,問應羽:“應先生,能不能讓人在院裏多備些大水缸?最好擺滿院子,水缸裏都裝滿水。”
應羽安慰道:“沈姑娘不必擔心。錦籜齋旁邊就是殿下居住的不秋院,此處是整個別院防守最嚴密的地方。”
侍衛送來筆墨紙硯。
應羽把沈青蕪還給他的那塊硯台也放在了桌案上,話裏有話地說道:“沒想到沈姑娘有如此身手,竟能用區區一塊硯台砸暈樊二。”
沈青蕪道:“我一個弱女子哪有什麼身手,隻是僥幸罷了。若非樊大哥當時魂不守舍,即便我有十塊硯台在手,也隻是徒做掙紮,束手待斃而已。”
應羽笑了笑,“沈姑娘確實運氣好,居然誤打誤撞發現那處地道。”
沈青蕪一本正經地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我出去之後定要去廟裏好好燒幾炷香,多謝神佛保佑我。應先生,難道你們不知道那裏有地道嗎?我等了好久都不見你們來找我,敲地板敲得手都快斷了。”
她把纖細的手腕在應羽麵前晃了又晃,希望能博取一點同情。
應羽露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沈姑娘,殿下吩咐了要‘一字不差’,你還是快點寫吧。”
沈青蕪苦了臉,生無可戀地坐到桌案前抓起毛筆。
應羽看了她一會兒便離開,去用土方子給樊二治病去了。
不過樊二這心竅迷得很是結實,不管是掌摑還是灑雞血跨火盆,都是針紮石頭——毫無反應。
侍衛中有個與樊二交好的張達,不忍心看樊二被如此折騰,跟應羽說:“大人,樊二這人向來一根筋,我看他八成是遇到了過不去的事兒,心裏太憋屈了,一時轉不過來。不如給他兩天時間,讓他緩一緩,我們多跟他說說話,沒準兒就好了。”
應羽看看樊二。樊二臉上一邊一個明晃晃的巴掌印,整個人還是石像一般木木呆呆,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
應羽歎了口氣,問張達,“這幾日他可有什麼異常?”
張達想了想,“別的倒沒什麼異常的。就是從他跟王三他們被派去看守鬱離院後,就不怎麼跟我們說話了,我叫他也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