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愣,因為,他看到了已故妻子的衣物。
他沒想到崔辰瑜居然還供奉著親娘的衣物,雖然她自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她的親娘。
想必,這件衣物,是崔辰汐留下來的吧。
在亡妻的牌位前,侯爺的怒火一下子滅了一半。
當崔辰瑜淚流滿臉地轉過身來時,蒼白的臉如紙一般,並無一絲血色,纖細的頸項上紅腫一片。
侯爺心中一驚,一下子把剛剛想要訓她的話吞進肚子裏。
他看著亡妻的衣裙,低低地說了句,“難為你還記得你親娘。”
崔辰瑜從崔一山眼中看出他對亡妻還有很深的眷戀,心想自己這一步棋兵行險著,竟是走對了。
她長跪不起,十分傷感地說,“其他人都是有親娘的,就瑜兒一個人沒有。她們都說是瑜兒害了娘親,但瑜兒寧願那天就死去,這樣娘親是不是就會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崔辰瑜身上都忍不住冒起了雞皮疙瘩,但她必須如此,才能勾起這個看似情深的男人的歉疚。
果然,崔一山對示弱的崔辰瑜十分心疼,他望著亡妻的牌位,愧疚地說了句,“都是爹不好,這些年忽略你了。”
“但是,損毀禦賜丹青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做得不對,爹即使責罰你,你也應該虛心受了,怎麼能畏罪自戕呢?你對得起拚了命把你生下來的亡母嗎?!”
崔辰瑜明顯感受到崔一山的語氣軟了下來,全然不像剛剛那樣要打要殺了。
她馬上乘勝出擊,“他們都說是瑜兒損壞了丹青,誰人親眼目睹此事了?!瑜兒沒有!真的沒有!”
剛剛崔辰瑜已經從秋意口中得知,當時書房內隻有崔辰瑜和崔芙兩人,其他奴仆並未在場,事後也是崔芙一口咬定,是崔辰瑜損壞了丹青。
但以崔辰瑜唯唯諾諾的性子,她知道丹青的重要性,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激惹,而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她猜測,這個丹青不一定就是崔辰瑜損毀的,但要想知道當日的真相,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崔芙對質。
崔一山看了看崔辰瑜,似是察覺到她和往日有些不同,於是他說了句,“但當日為父問及你這件事的始末時,是你親口承認損毀了丹青,怎麼現在倒改了口?!”
崔辰瑜心中暗暗叫苦,沒事你認什麼罪,這番打臉了吧?又該如何把這茬圓過去呢?
她靈光一閃,“當時女兒看到爹爹一副質問的樣子,心想無論我說什麼,爹爹都不會相信我了,於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幹脆認下來了。”
崔一山連連搖頭,“你怎麼這麼糊塗,你和芙兒都是爹爹的好女兒,爹爹什麼時候偏心過誰?”
他一邊說這話時,一邊不經意摸了自己的鼻子。
又一個說謊的人。
範以錦在給母校的師弟師妹做演講時,曾經說過,人的鼻子那裏有海綿體,說謊的時候海綿體會充血,導致鼻子瘙癢。
所以有事沒事,別摸鼻子。
果然,麵部的微表情和肢體語言,即使相隔幾百年,在不同的時空中,有著一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