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六下午,鄭雲舒提著精致果籃去看望張叔。
“你說你,花錢買這麼貴的水果幹啥,你來就來了,還破費。”張叔心疼地接過水果籃,同時臉上又有一絲喜悅之色。
“沒事,給你們花錢,應該的。張叔,你的腿好些了嗎?”
他搖搖手,“人老了,身子就那樣。偶爾還能跑一跑就不成問題。你今晚留下吃飯吧,我讓姑娘買了肉菜,你張阿姨再過一小時就來了。”
“好。”鄭雲舒淡淡地微笑。
張叔見鄭雲舒的樣子,內心感到十分欣慰。在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少管所獄警,能看見這些墜入深淵的孩子們還能重新做人,不再犯罪便最好。在他長達職業生涯過程中,鄭雲舒無疑讓張叔印象深刻。
高高的圍牆,緊閉的大門,超高壓的電網把裏麵與外麵的世界隔離開,沒有網絡,沒有電腦。裏麵隻有獄警與少年犯,一間屋子裏住著八個人,少年犯日複一日進行教育與勞動安排。
第一眼見這17歲的姑娘,張叔在少管所沒見過比她還要漂亮的姑娘。聽說犯了故意傷害罪,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還說學習非常好,老考第一。
齊耳短發,消瘦的身子,她呆呆地望著張叔,一雙悲涼的眼睛,空洞地嚇人。仿佛被掏空了靈魂,隻剩下行屍走肉的軀體。
鄭雲舒很奇怪,待在水房一洗就洗一個多小時,洗澡的時候經常把自己的身體用力地搓破,講話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她的室友經常投訴她,說午夜半回經常喊叫,讓室友們無法睡覺。
某天夜晚,鄭雲舒的屋子裏傳來十分尖銳的尖叫聲,不像平時隻喊叫一下。張叔他們準備過去看看發生什麼情況?
張叔拉開燈,卻看見幾個女孩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著,而鄭雲舒頓時麵目猙獰,狠掐著身下的女孩,“去死!去死!!!”
張叔他們親眼目睹到這樣令人可怕的場麵,這姑娘她怎麼了。他們第一時間趕緊拉下,她還在那瘋狂地叫,於是把鄭雲舒關進小黑屋冷靜下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回,他們認為鄭雲舒必須分開單獨住,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成為真正的殺人犯。
當鄭雲舒的媽媽要過來探望,她怎樣都不願去見。這裏少管所的孩子們,一聽到家人來探望,他們都會去見,除了鄭雲舒。張叔不能去強迫她見媽媽,隻能讓滿臉淚痕的母親離開。
鄭雲舒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地瘦,都快成皮包骨的那種瘦。每月進行體檢,168的個子,體重隻有40公斤,不怎麼愛說話,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
獄警長曾要求多關注下鄭雲舒,讓她多吃飯,多交流交流。他們不希望孩子會死在少管所,這樣無法向她母親交代。
張叔他們每天與鄭雲舒交談,聊一聊家長裏短,她都沒有興趣。有好幾個同事都快要抑鬱了,從沒想過這姑娘內心自我封閉太嚴重了。
有個女同事偷偷猜測,“你說她是不是可能遭到那個,所以才會這樣。要不然,怎麼洗澡就洗很長時間,晚上還失眠。我覺得我們這樣不行,幹脆請心理谘詢師過來給她輔導心理吧,心病需要治。”
張叔他們很認同女同事說的話,請來了青少年心理谘詢師,她與鄭雲舒在會客室裏談話。
張叔他們在房門外焦急地等著,時不時聽見裏麵的女孩尖叫,他們也進不去。心理谘詢師說了,讓他們不要進來,給她與鄭雲舒來個正式的談話,她會鎖門的。
時鐘慢慢地走,過了幾個小時,心理谘詢師終於出來了。
“她的心理上問題會很嚴重,我需要每周固定過來一次,從交談的過程中,我發現她很喜歡看書,提起學習的時候,她會有反應。你們給她多準備書,然後再讓她自學,她學習應該很不錯,我相信過一段時日,她會慢慢康複。”
“醫生,那她洗澡時長的問題,還有晚上老失眠,不能治好嗎?”女同事問道。
“有些心理創傷可能需要一天,一年,甚至一輩子,我暫時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麼,但我覺得她需要時間才能慢慢平複下心靈的傷痛。我現在沒有辦法解決她的問題,畢竟解鈴還須係鈴人,剩下的隻能交給時間。”
很長的時間裏,獄警們給鄭雲舒備下很多書,也慢慢地看上書。還給了高中教材書,讓她自學,考個自考高中畢業證。
鄭雲舒雖還是洗澡老樣子,但慢慢地不怎麼尖叫。隻要一勞動完,就去學習,用了一年的時間就考上高中畢業證,也帶動了其他孩子學習。
少管所的風氣變得越來越積極向上,也得到上級的表揚,有的孩子去問鄭雲舒,鄭雲舒也會去耐心地解答,她也漸漸成了少管所的“小老師。”
張叔他們感到很有成就感,隻要讓他們能意識到珍惜自己的人生就好,邁入正軌。
原本鄭雲舒18歲成人,就要轉移送成人監獄。監獄長他們請求讓她繼續留在少管所,接著服刑餘下的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