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偏殿這些人話裏話外竟無一絲愧疚和動容。羅雲霜心裏莫名有了一絲悲涼,她心疼爹娘這些年對族裏的善意沒有得到該有的回報。一遭落難,族人竟是把他們這些年的付出全都抹掉了。
“三叔的這番話倒是可笑至極,這與掩耳盜鈴有何區別,這些年我羅有成對族裏的付出洛水鎮的人都看在眼裏,豈是你們說不認就不認的,三叔這話倒不怕人寒了心。”羅有成憤憤道。
“寒心?誰會寒心?世人知道後誰人不說我們羅家大義滅親,若真任由你們耽擱了二郎和族裏的前程,那才真真是讓人寒了心。”在趙老太太眼中,士農工商,羅大郎行商再厲害又如何,終究是低了他兒子好幾等。若不是看在他賺的銀子能成為族裏的錢袋子,之前她哪裏需要對著他們笑臉相迎。
羅大郎畢竟是羅老爺原配所出,平日裏她表麵功夫也得做好,但羅大郎在族裏表現得越是出息,她越是不舒服,好在自己的二郎爭氣,如今二郎的成就是羅大郎拍馬也追不上的。想到這些,她每日飯都能多用上一碗。
羅雲霜環顧這四周,將偏殿站著的這十來個人一個個看過去,有嘲諷的,有幸災樂禍的,就是沒有一人是向著他們一家的,再看著趙老太太的這幅嘴臉,真為羅家大房的付出感到不值得,這樣的家族不值得留戀。
羅有成看著族人們的樣子,他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他怎麼也想不到,不過短短半年未和族裏人相見,為何一個個的都像變了個人一般。
“既然母親是這樣認為的,有成無話可說。”羅有成有些心灰意冷,這老宅與他記憶中已大相徑庭,他隻想帶著妻兒離開這偏殿。
“大郎何必這般硬氣,你不願這丫頭與柳家定親,那你可知與柳家結親帶來的好處?再者你可曾問過這丫頭願不願意。這丫頭自小嬌生慣養的,你可問過她的意思。”老太太說著扶了扶自己的抹額,一臉從容的樣子。
這個孫女她向來最是嬌慣,自小便心高氣傲,吃不得苦,瞧瞧她那嬌弱的樣子,不用旁人勸她也知道怎樣選才能讓日子更舒服,所以趙老太自是有恃無恐。
羅雲霜若是知道老太太所想,隻怕會吐血,此時她渾身酸痛,腦袋一片漿糊,她實在沒有力氣與他們爭辯什麼,若要她說,一家人還不如早日分家出去單過,也好過這般憋屈。
更何況趙老太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若是不簽這定親書,他們一家就更沒有利用價值了,估計馬上就會被族裏趕出去。這正合她意。
“母親無須再說,我雖落魄了,但絕不會拿孩子的幸福去謀前程,無論怎樣,這件事我不會同意,且沒得商量。”羅有成站在了羅雲霜的麵前,擋住了趙老太的視線。
“我可沒問你的決定,三丫頭,你自己說,你要知道這柳家可是我們洛水鎮的名門望族,嫁過去自是有享不完的富貴。”老太太引誘道。
羅雲霜撐著沈氏的手臂,慢慢坐了起來,輕輕扯了扯羅有成的衣裳。羅有成低頭,慈愛地看著她。
“霜兒,爹不會害你,那個柳家不是個好去處。”羅有成輕輕摸了摸羅雲霜的頭,一旁的沈氏也趕忙讚同地點了點頭。這讓羅雲霜心裏暖暖的。
“敢問祖母,若是霜兒同意嫁入柳家,爹娘和兄長還有弟弟,是不是能和我一直住在老宅了?”羅雲霜一臉真誠地對著主座的老太太發問道。
隻是話音剛落,羅三叔馬上就說道“這怎麼能行,你若是嫁入柳家,必須要過繼到三郎名下。至於大郎,他牽涉金陵一案,乃戴罪之身,留在老宅必然會給我們族裏帶來禍端,待這定親書一簽,老太太做主會幫他們送到南邊莊子去。”羅家三叔一臉為大局考慮的樣子。趙老太太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南邊的莊子,是整個族裏最小的莊子,地處偏僻,年久失修,因這路途遙遠交通不便,如今已近乎荒廢。沒想到這就是老太太為他們一家安排的歸宿。不過以這老太的做派,這也是情理之中。
“三爺爺一口一個戴罪之身,京官分明說了,爹爹是被無罪釋放的。”還未等羅雲霜開口,羅文謙忍不住反駁道。
“嗬,無罪?我可問你,既然無罪,為何家中的金銀物什全數被收去充公?”羅文謙嚅了嚅唇,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回答不出來了吧,再說了如今整個洛水鎮都認定的事,不是你們動動嘴皮子就能改變的。讓這丫頭過繼到你三叔羅有光名下,認其做父,柳家那邊也好交代啊,何嘗不是一件好事。”羅雲霜這回聽明白了,感情人家柳家還不一定認同她這個兒媳婦呢,三爺爺說得好聽讓他過繼到三叔名下,實際上怕是還擔心柳家因為爹爹的事心有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