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荑把網兜一收,端著那兩條鯽魚往回走。
“姑娘,你怎麼能讓她這麼欺負......”冬杏憤憤不平,從沈歸荑手裏接過木盆。
“嘴上爭贏了又能怎樣?”沈歸荑眼睛清澈明朗,午後的陽光照她臉上,往日枯黃幹瘦的臉終於被襯得白了幾分,她垂著睫毛,似是自言自語道,“跟那些不相幹的人浪費時間,才是最蠢的。”
冬杏眉眼彎彎:“姑娘說得對!”
沈歸荑揣著心事,便覺回去的路過於漫長。是啊,不相幹的人,江朝宴不就是不相幹的人。
她重活一世,不就是為著複仇而來,他日大仇得報,她再尋一處山清水秀的莊子,種種菜,打理幾塊田地,如果再有錢一點,就去盤個鋪子。
怎麼現下還在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對自己的看法而生氣?
“冬杏,你是喜歡吃紅燒的魚還是想喝魚湯?”
冬杏受寵若驚,側著頭糾結地想了想,嘟囔著嘴答道:“奴婢跟著姑娘吃,姑娘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等再走了幾步,能看到沈歸荑住的那一方小院子了,冬杏才驚呼:“還有個江公子呢!咱們才抓兩條魚,怎麼夠?”
“算了,我不吃了,姑娘和江公子吃吧......”
沈歸荑看著冬杏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暗笑出聲,這個十二三歲的小婢女,倒是忠心純真的。
主仆二人推開院門,沈歸荑不動聲色地從冬杏懷裏取下木盆往廚房走:“你不會處理,這個得我來。”
冬杏不敢一個人歇著,哪裏有主子幹活奴婢休息的理,她猶豫著打算去房裏給沈歸荑倒盞茶水。
又怕打擾江朝宴歇息。
躊躇間,她輕輕棲開一道門縫,趴在門上往裏瞧,卻看到屋內空無一人。
她心中大慌,推開門在屋裏找了個遍,發現床上的被子已經被疊好鋪整齊了,才確定江朝宴是真的離開了。
“姑娘!不好了!”
沈歸荑正拿著菜刀剖魚,一刀下去,魚尾就耷拉下來,她聽得冬杏的呼喊,整顆心猛然被拽得老高。
“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是江公子!”冬杏扶著廚房的竹門喘氣,吞吞吐吐地說,“江公子,走,走了!”
沈歸荑拿刀的手一怔,半晌,她垂下頭繼續處理手中的魚,纖長的手指輕觸著魚肚子。
“走了不是挺好,這魚就剛好夠分了。”
冬杏蹙起眉頭,站在門檻上拿腳尖在地上畫圈,她總覺得姑娘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好了,你去把他睡過的床單換下來拿去洗洗,總歸他也瞧不上咱們,走了......也是情理之中。”沈歸荑頭也不抬,聲音裏裹了幾分嘲諷。
不就將他的話堵了回去,竟一聲不吭地跑了,看來這個人的氣量也不怎麼樣。
沈歸荑把處理好的魚放進矮桶裏,切了薑片,撒了鹽靜靜醃製。
她心神不寧地進了屋子,看冬杏已經把床單換了下來,眸底又暗了幾分。
“早些回來。”沈歸荑替冬杏拿了皂角,囑咐她,“若是碰見李翠玉那樣的人,你隻當沒聽見。一條魚紅燒,一條魚做湯,半個時辰就好了,你摸著時間回來。”
“知道了姑娘。”冬杏本還沉浸在江朝宴不告而別的憤懣中,聽見即將有魚吃,便把那些小情緒都拋之腦後,笑眯眯地抱著桶往河邊跑去。
沈歸荑來到床邊坐了一會,突然想起江朝宴小腹上的傷已經裂了,不知道他包紮處理好沒有......
她輕笑一聲,晃了晃腦袋把那些畫麵趕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廚房煮魚。
真是沒口福的,活該吃不到魚!
紅燒魚最重要的就是湯汁,莊上別的不多,各種調料是隨處可見,沈歸荑在廚房的櫃子裏一通忙活,總算找齊了八角、茴香、桂皮等香料。
她剛準備去灶台點火,就隱約聽見有人在匆匆地跑向院子。
“姑娘!姑娘在嗎?!”
沈歸荑從廚房門探出頭,看到劉嵐著急忙慌地站在院子裏踱步。
“何事?”
劉嵐還因為李翠玉的事不敢直視沈歸荑,隻把頭埋著,期期艾艾道:“冬杏姐姐在河邊跟我娘打起來了,姑娘去看看吧。”
似乎也因為有這麼一個娘而覺得丟人,劉嵐拿袖子擦掉了眼底的幾滴眼淚。
“冬杏?”一聽冬杏出事,沈歸荑忙楷幹淨手,臉上是濃濃的擔憂。
她已經叮囑過冬杏不要跟李翠玉計較,想是後者說了做了什麼過份的事。
沈歸荑走到院門口,又折回去廚房裏撿了根手腕粗的木棍。
“你隨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