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冬杏從外邊端了水進來，正好看到沈歸荑氣呼呼地往外走。

“冬杏，把東西放下跟我出來。”

“哎？可是江公子......”

“他自己說了，咱們跟他就是萍水相逢，既然現在已經兩清了，他也不想再讓咱們操心！”

沈歸荑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真真是失算！本來還想著救了這個富貴公子哥，以後回了京城也能多一條路走，誰知道竟是個愛亂揣度人的！

罷了，誰還沒有看走眼的時候。

江朝宴在床上躺著，把沈歸荑的話聽了個全須全尾，瞳孔一沉，翻身麵對著牆閉眼假寐。

鄉野女子罷了。

“姑娘。”冬杏怯生生地跟在沈歸荑身後，“我剛剛看江公子衣衫上有血。”

沈歸荑站在田坎邊，駐足看著遠處的青山，她去山上看過了，基本沒有什麼能吃的補藥，住在這裏的人又不傻，能吃能賣的早就被挖光了。

“晾他一會！”沈歸荑背著手往莊子側邊的小溪流走去，既然山上找不到吃的，這河裏總能碰碰運氣吧。

十月豐收季，河裏的魚似乎也長得比平日肥美許多。

沈歸荑心中大喜，忙讓冬杏回去拿網兜來。

“你跑快些！今晚給你做魚湯喝！”

冬杏在莊子上伺候了許多年，平時都隻能跟著沈歸荑喝米粥吃野菜，逢年過節的時候能趕上莊子裏殺豬的話，就能開開葷。

故而一聽今晚有魚湯喝，冬杏如同腳下生風一般，沒一會就跑不見人了。

沈歸荑坐在石塊上，想起自己上一世，自從入了東宮，衣食住行樣樣都需要自己操心。有時候廚房不給開夥食，還是她自己掏了荷包讓人去街上買了菜回來自己折騰著下廚。

冬杏氣喘籲籲地拿了個網兜和木盆回來，小臉因為跑得急，已經泛起了紅暈。

“姑娘！快！抓魚！”冬杏抑製不住眼底的期待，差點踩到塊碎石子崴著腳。

“不急，魚又不會跑！”沈歸荑笑著給她順了順氣，桃花般的嘴唇輕啟，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冬杏當作不經意道：“奴婢回去的時候，看到江公子坐在床上自己上藥呢！”

“噢。”

“奴婢走的時候還跟江公子說，晚上有魚湯吃，讓他好生等著！”

“就你多嘴！”沈歸荑佯裝生氣地從她手中奪過網兜，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水裏走。

倒不是她有多聖母，在江朝宴心中的形象都已經那樣了，她還願意掛念著他的傷勢。

實在是上一世學醫術救下了後遺症，碰到個病人就忍不住擔憂他的病情。

“姑娘，你在一邊坐著就好，我來抓！”冬杏看著自家姑娘下水，驚出一身汗，沈歸荑哪裏會水，萬一一不留神滑了下去，她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賠。

“喲！這沈府貴女怎麼還親自下河抓魚了！”

沈歸荑聞聲轉過頭，看到李翠玉端著一盆子衣裳往這邊走。

等隔得近了，才看清她的臉，左邊臉上被劉管事打了那一巴掌還沒消腫，右邊臉貼了一塊膏藥，整個人看起來老氣橫秋了不少。

冬杏皺著眉放下網兜，插著腰剛要開口，就被沈歸荑搖著頭攔下。

“莫要管她，咱們隻抓些魚就回去。”

李翠玉見沒人搭理自己，便朝著沈歸荑站的方向呸了一口，又恨恨地斜了兩人一眼，最後把木盆放在兩米開外，拿了木棍開始捶打衣裳。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李翠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仿若一隻剛下蛋的老母雞。

“姑娘。”冬杏不滿地橫了一眼李翠玉，看沈歸荑絲毫不把她的話放心上，也隻好低頭去看網兜裏有沒有魚進去。

“有了有了！”沈歸荑眼尖，看著兩條鯽魚遊進兜裏，立馬將四個兜角提起來。

冬杏興高采烈地把魚倒進木盆裏，又自告奮勇地說接下來她來抓。

“哎喲，這水可真渾！衣裳都不好洗了！”李翠玉一邊嚷嚷，一邊用衣裳薅了水往沈歸荑那邊撥，魚感知到動靜，都亂竄著往別處跑。

冬杏氣得甩了網兜，一腳踹翻了李翠玉裝衣裳的木盆。

“你個小賤......”李翠玉把木棍一扔，站起來就要推冬杏。

沈歸荑把冬杏往身後一拉，杏眼一瞪，麵若冰霜。

“我不跟兩個黃毛丫頭一般見識！”李翠玉被沈歸荑這股氣勢震到了，生怕在她手上又吃虧，便舔了舔嘴唇，悻悻地蹲在地上撿衣服。

“看來是劉管事教訓得不夠。”

沈歸荑冷漠一笑，眼裏是化不開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