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送走了郎中，沈歸荑眼底冰涼地盯著站在一邊臉色緋紅的沈芊禾。

“不過是煎藥的丫鬟粗心了些，沒分清什麼苦參不苦參的......”沈二夫人護女心切。

“再說了，你一個鄉下野丫頭說的話，誰知道是真是假。”

“對對！”沈芊禾作勢就要哭出來，“剛才去了我青荷院，三妹說頭暈，我便借了地方給你歇息，誰知道是不是你在裏麵弄了些苦參來，還推在我身上。”

“二姐姐這樣子不去戲班子演上一出都浪費了，推給你我有何好處可得？”

沈歸荑隻覺得頭昏腦脹，額頭上破了個口子，後腦勺還被敲了一悶棍，若不是她昏過去前狠咬了幾口舌頭，怕是再過來時郎中都走了。

“桂嬤嬤，你帶幾個人去她院裏的小廚房再搜搜，應是還剩有沒熬的藥材呢。”沈歸荑耐心已經快磨沒了，“剛才我空手空腳地跟著二姐去，哪怕有心想藏了誣陷她，身上也沒地方揣不是？”

“你到底想幹什麼？！”沈二夫人攔住桂嬤嬤，話卻是衝著沈歸荑說的，“豪門大院裏帶了丫鬟婆子去翻姑娘的院子，我還是第一次見！憑你一個趕出府的野丫頭也想來沈府喝三道四？！沈歸荑，認清你自己的身份！！”

“我想幹什麼？”站在陰影處的小人莞爾一笑，目光清澄透徹，“當然是給自己討個公道啊。”

說罷，沈歸荑用盡全身力氣向沈芊禾衝去，趁沈芊禾沒反應過來，抓了她的頭發就往牆上撞。

隻聽得一聲悶響，沈芊禾腦門上也有鮮血流下來。

“阿禾！”沈二夫人嚇得麵色蒼白，上前去扶起沈芊禾，再對著沈歸荑的肚子狠狠揣了下去。

到底是常年居住在莊子上，吃不飽喝不好的身子底，在經過這麼一翻折騰之後，沈歸荑被揣到地上就再也沒起來。

她光榮地暈過去了，這一覺她睡得竟無比踏實。

沈歸荑悠悠醒來時，桂嬤嬤正端著一碗藥小心翼翼地往她嘴裏喂。

“醒了？！”嬤嬤麵露喜色，“姑娘等等，我去知會老夫人一聲。”

沈老夫人讓丫鬟扶著進了耳房，見沈歸荑巴掌大的臉上貼著好大一塊藥膏，心裏擰得疼。

就因為沒了親娘，便被扔在莊子上不管不問，要不是她強求，過年的時候都沒人記得沈歸荑這號人物。

更別提接她回府了。

也就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沒有理由要替父母長輩承擔後果。

“可算是醒了。”沈老夫人在床邊坐下，給她掖了掖被子，“可有胃口？想吃些什麼，祖母讓人去端了來。”

“祖母......”沈歸荑淚眼婆娑，眼珠隻輕輕一動就有眼淚掉下來，“我，我好想你。”

沈老夫人隻當她是嚇著了，忙俯下身安撫。

殊不知沈歸荑是把上一世的委屈和思念，全都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等你父親回來，我讓他把你接回來可好？”沈老夫人端起一盤甜糕，“嘗嘗，祖母早上才打發人去買來的。”

沈歸荑捏起一塊來，還沒吃進嘴裏，眼淚又開始掉。

“祖母，你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啊，都睡一天了。”沈老夫人擺手，將屋裏的丫鬟都趕了出去，“聽桂嬤嬤說，苦參是你發現的？”

“是孫女，那天我一進屋子就聞著味道不對。”沈歸荑憤憤道，“沒想到沈府的人竟用這種下作手段！”

沈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你會醫術？”

“能靠著味道就聞出來的，沒有點底子可不行。”

“我......”沈歸荑赫然，差點在祖母跟前露餡，隻低著頭裝作不好意思道，“是在莊子上，跟著嬤嬤認得了幾味藥材。”

“莊上苦參多，嬤嬤常挖來熬了水喝，我對這個味道再熟悉不過。”

“好孩子。”沈老夫人看著床上嬌小的人兒感歎，“可有想過學醫？”

沈歸荑不解：“祖母？”

“總要有個由頭把你要回來。”沈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等你大姐回來，你就先跟著她學學，人老了，就想要身邊多些兒孫，熱鬧熱鬧。”

沈歸荑正愁找不到理由解釋自己會醫術，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祖母，苦參的事？”

沈老夫人擺手，示意她別說了：“緣由我都知道，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多了去了呢。”

“聽祖母的，別告知你父親和大娘子，省得他們為難。”

沈歸荑心裏像揉進了把釘子一樣密密地疼。

原來上一世不是沒發生過這件事，隻是祖母為著整個沈府著想，生生地扛了下來。

“祖母，下午我得回莊子一趟。”沈歸荑想起祖母到了秋冬日便會肺熱咳嗽，莊上的柚子正好可以用來製成藥茶。

“這麼急？身子可好利索了？”

“好了！你瞅瞅，利索不利索。”沈歸荑撩起袖子露出纖纖胳膊上那二兩肉。

“也好，省得二房的過來找不痛快。”沈老夫人讓桂嬤嬤裝了一大提籠的蜜餞果子，甜糕酥餅，又讓人從她的匣子裏摸了一瓶脂膏出來，“回去了讓人給你頭上抹一點，這是當初娘娘賞給我的，祛疤效果極好。”

“你是為著我才受了傷，若留了疤，祖母心裏這輩子都過意不去。”

回去時周安的態度明顯比來時好，他可聽說了，別看三姑娘個子小，打起人來是一點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