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禾彎起嘴角:“死到臨頭了還嘴硬,桂嬤嬤,就依她說的辦。”
沈二夫人有些慌了神,又不好直接將人攔下,便給晚棠使了個眼色:“去找仁合堂的江郎中來吧,離沈府近。”
“找善藥坊的張郎中!”沈歸荑拿袖子揩掉額頭上的血,不緊不慢道,“二夫人說的江郎中,若是方便,也一道請過來。”
桂嬤嬤心底已經有些了想法,看來老夫人病成這樣肯定有內情,便片刻都不敢耽擱,拿了些碎銀兩就去外院找周安。
張郎中的性子與世無爭,雖脾氣古怪,但好在實誠,上一世沈歸荑跟他打過交道,故而此時非要他來不可。
天色已接近酉時,院內的丫鬟們陸續開始掌燈。
“來了來了!”桂嬤嬤從門口急匆匆地領著兩個郎中進來。
“麻煩兩位郎中替我祖母看看。”沈歸荑福了福身,又拉住桂嬤嬤道,“嬤嬤,你去把之前給祖母吃的藥方拿來,要是有藥渣,也一並帶來。”
“這......”桂嬤嬤遲疑,“藥方是二夫人找人開的,藥也是二姑娘熬的。”
“何必這麼麻煩!”沈二夫人接過話,“讓這兩位郎中看看,再開個方子不就好了。”
沈歸荑輕笑:“若是在前幾日,當然是用不著這麼麻煩,可是祖母吃了幾天的藥都不見好,想是那藥方並不對症。拿來瞧一瞧,也能給兩位郎中預防一下別開到了同樣的藥材。”
“這小姑娘說的也不無道理。”張郎中放下藥箱,細細打量著床上的沈老夫人。
“二姐姐帶我去拿吧。”沈歸荑大方得體地向張郎中行了禮,“祖母這邊,有勞兩位了。”
青荷院內,沈芊禾領著沈歸荑往小廚房走。
沈歸荑心中著急,去櫃子裏找藥方時沒注意身後的人,隻覺得後腦勺一疼,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向地上栽去。
…
“嬤嬤,這是藥方。”沈芊禾笑臉盈盈地將一張紙遞給桂嬤嬤。
桂嬤嬤往她身後看了看:“三姑娘沒一起過來?”
“三妹說她頭暈得很,我讓她在青荷院裏歇著呢。”沈芊禾說得煞有其事,“嬤嬤快讓郎中瞧瞧罷。”
桂嬤嬤想著剛才沈歸荑腦門上破了那麼大個洞,應該叫來讓郎中看看,別落下疤,可抬眼看見沈二夫人正盯著她,也隻好把話先咽下。
“張郎中,您瞧瞧。”
張郎中拿過藥方端詳起來,又去沈老夫人床前試探了下鼻息和體溫。
“嗯......”他把藥方還給桂嬤嬤,“藥方沒問題。”
“沈老夫人是患了風寒,這藥用得也都是驅寒的藥材。”
“得虧郎中跑這一趟,不然啊,我這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沈二夫人撚起帕子就要擦眼淚。
張郎中行了個禮,對沈二夫人道:“夫人孝心天地可見,隻需再按原來的方子給老夫人多服用幾天,想是會有好轉。”
說罷,他提起藥箱就要告辭。
“張郎中,可否再看看這個?!”
一道軟糯清潤的聲音自院外傳來。
沈歸荑喘息粗氣踏進院門,因跑的太快臉色微紅,剛結塊的血漬還粘在額發上,看起來分外狼狽。
“三姑娘,你這是?”桂嬤嬤忙跑上前去將人扶進來。
“不礙事。”她張開右手,露出裏麵用油紙包起來的藥渣,“煩請張郎中看看,這裏麵是否含有苦參。”
張郎中眉頭一皺,先是湊近藥渣聞了聞,又從藥箱裏找了根銀針在裏麵挑挑揀揀。
“回姑娘,是有。”
不出片刻,張郎中已經從藥渣裏挑了小撮苦參渣出來。
“祖母可是受了風寒?”沈歸荑明知故問。
“從脈相來看,確實。”
“那可真是怪了!”沈歸荑睜大雙眼震驚道,“連我這個鄉下丫頭都知道苦參性寒,風寒之人用不得,這開藥的郎中竟會不知?!”
“姑娘,說話可得有憑證!”一直站在角落默默無聞的江郎中走了出來,“這藥方是前幾日我替老夫人開的,方才張郎中也看過,藥方並無大礙。”
“哦?”沈歸荑意味深長地望向沈二夫人,“既不是藥方子的問題,那就是抓藥熬藥的人出了問題了?!”
“你胡說什麼?!”沈芊禾目露狠色,咬牙切齒,“鬼曉得你從哪裏弄來了一堆藥渣,就跟條狗一樣過來胡亂攀咬!”
沈歸荑冷哼一聲,卻隻對張郎中說道:“請問郎中,這苦參若是給風寒之人服用,可有什麼害處?”
“多見腹痛、腹瀉,老夫人年紀大了,脾胃也虛,多半還會嘔吐不止。”
桂嬤嬤聽得眼睛一亮:“是了是了,這症狀都對上了!”
張郎中思忖片刻,又坐回桌前打開藥箱拿出紙筆:“我另外給老夫人再開個方子,得虧這藥沒服用幾次,補救還來得及。”
“隻是這苦參萬不可再給她服用了,對脾胃虛寒的人來說,這東西無異於毒藥啊!”
張郎中的話駭得桂嬤嬤雙腿一軟,沈歸荑發現她的異常,愣是站直了身子牢牢地支撐著她。
“勞煩郎中了。”沈歸荑隻頷首向他表示感謝,待桂嬤嬤緩過來,才放開手去拿了藥方。
張郎中臨走之前瞥到沈歸荑腦門上的口子,心下不忍,從箱子裏摸出小罐藥粉遞給她。
“二姐姐剛才說要我如何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