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屬伴隨這話語翩翩起舞,走到我麵前開始手舞足蹈。
而醫生,通知了老人的家屬,同時也通知了我的家屬。
我尚有身孕的老婆如同戲劇進行到緊張刺激時刻突然出現的壓軸人物。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來的。
但我發現她的頭上有許多雨水。
老婆似乎從醫生那裏聽到了事情的始末。
身為我老婆的她堅定的認為我是無辜的。
因此當她推開病房門的時候,當著我的麵與老人家屬進行大吵特吵。
而我,則在一旁一副神遊的模樣。
其實我並非不幫助我的老婆。
相反,我為自己一時心善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本不該如此。
讓我老婆一起承擔。
於是我站起來了,我擋在我老婆與老人家屬的身前。
我沉默的站在那裏,兩邊都在互相噴吐著口水。
我如雨中的雕塑,接受口水的洗禮。
忽然,奇跡出現了。
病床上的那位堅硬骨頭老人,他掀開被子,猛地站起,一步一步顫悠悠走到我麵前。
老人的家屬自覺地為他讓開了位置。
他站在我麵前,他比我矮了一個頭,卻推了我一把又一把。
他嘴裏嘟囔著,如牛嚼幹草。
他的眼睛怒目圓睜,看我的眼神好似我真的是撞倒他的人。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我意識到老婆在我身後。
快到牆邊時,我停止了後退的腳步。
因為我的後背觸碰到了老婆圓潤潤的肚子,那裏是我的孩子。
而老人,他沒有意料到我會突然停下。
反推力使他仰頭倒下。
就在倒下的那一瞬間,他的嘴裏也依舊在嘟囔,眼神依舊怒視我,咒罵我。
而他身後的家屬見到老人倒地,憤怒的一腳朝我揮踢而來。
我老婆救我心切,從我的身後繞到了我身前。
她替我擋下了一腳。
準確的說,是她與我的孩子一起擋下了我的一腳。
我的老婆去了手術室。
我眼前的燈光開始變得猩紅。
我望著手術中三個字眼,它們是那麼刺眼。
比起橙黃色的太陽光,猩紅的手術燈光才更為現實。
趕到的丈母娘與老丈人不由分說給了我兩巴掌。
打完了以後,丈母娘坐在手術室外冰涼的凳子上哭泣。
而老丈人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唉聲歎氣。
我遠在農村的父母,他們接到消息後,此時踏上了前往城市的火車。
消防樓梯的角落,我靜靜的抽完了一支煙。
我彈掉煙灰,撚滅了煙頭,廢棄的煙呈拋物線進了垃圾桶。
聽到醫生出來後丈母娘的哭泣聲,看到老丈人潰不成聲的沉默狀,我沒有與他們一起。
我隻在垃圾桶旁從門縫裏偷窺,潔白的被子籠罩住老婆的身體,她隆起的肚子此時癟了下去。
我麵無表情,我坐上電梯,去往了樓下隔壁的小超市。
我買了一把削水果皮的水果刀。
我躲在廁所多次試探力度,直到我明白了什麼力道能夠輕而易舉劃破自己的手指,我才停下。
我對照醫院某個牆壁懸掛的人體結構圖,找到了心臟,腎臟,肝脾腸胃的準確位置。
接連嘗試了幾次後,我持刀出現在老人病房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