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走的更快,老奶奶的“作孽”聲還沒等傳到我的耳朵,就消散在空氣中。
醫院裏,醫生問我老頭是我的什麼人。
我挺起了胸膛,說我不認識他。
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沉默。
沉默中,我隱隱約約的自豪在醫生的詫異神情中敗下陣來。
等交掉了醫藥費,我的自豪更是完完全全消失,一點不剩。
此時我才注意到醫院裏有一種難聞的消毒水味道。
醫院也沒有外界燦爛的陽光,隻有陰暗的角落和從牆那邊傳來的哭泣聲。
我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
為了一個從未相逢的人進了醫院。
不過老人的家屬會補償我的損失的。
我天真的想到。
緊接著,我的幻想破滅了。
“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要扶?”
在老人的家屬說出這一句爆裂的話前,我提前聽到了他們帶有怒氣的腳步。
我的心臟在他們怒氣的腳步下砰砰的跳動。
在他們結實的胸膛來到我的眼前時,我的心臟和他們的腳步一起停了。
隨後,我的心臟在他們爆裂的話後,又重新開始跳動。
比先前快一倍的跳動。
我沒有得到家屬的補償,反而得到了他們理直氣壯的關於要求我賠償的通知。
我張開嘴巴結結巴巴,指著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半天說不出話。
我想我應該去病房外靜靜。
可老人家屬有力的臂膀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轉頭望向窗戶,對麵隻有另一棟住院樓的另一間病房。
另一間病房裏兩個家屬正在爭吵,病床上的病人神色呆滯的躺在床上無能為力。
我好不容易坐在椅子上,顫顫巍巍的,腿腳跟著心臟抖動。
老人家屬急躁的唾沫噴在我的頭發上。
我開始想念我停在路邊的自行車了。
我抬頭望向天邊斜射的太陽,心道:“這該死的太陽,一會冷一會熱,若是沒有太陽就好了。”
老人家屬對我無動於衷的態度十分憤怒。
他拽起我的衣領,揚起巴掌啪啪啪給了我幾個耳光。
又捏起拳頭,對準我的眼角來了一擊。
我踉踉蹌蹌靠在牆壁,光變成了血紅色,難聞的消毒水也變成了血的味道。
牆壁那邊的哭聲戛然而止,緊接著病房門口聚集起了一堆人。
他們這一次唾沫沒有再飛來飛去,隻有驚奇的眼神在空中互相交換。
趕來的醫生讓我免於血紅色的世界。
在再次交了一筆清創費用後,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醫生驅趕走了門外張望的人群。
他讓我與老人家屬獨自在病房裏決鬥,決定責任的歸屬。
這回老人家屬沒有再對我動手。
因為老人醒了。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手指指向了我。
渾濁的嗓音傳來了清晰的話語:“就是他撞的我。”
老人家屬紛紛轉回頭顱,他們的眼裏滿是嗤笑。
我以沉默作為的偽裝在老人的證詞麵前不堪一擊。
堅硬的骨頭支撐起了老人虛弱的身體。
老人衰老的嘴巴裏說起了年輕人頗有活力的嘲諷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