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司獄,錦衣衛禦下大牢,專門關押貪官汙吏。
這裏終日不見陽關,陰暗潮濕,隱隱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彌漫開來。
靠前的一間牢房,一名身穿囚服,披頭散發的老者雙目無神的靠在牆壁上。
“哎,早知如此,老夫當年又何必貪嗎區區幾十兩。”老者喃喃道。
幾十兩,他賣一些糧食也有。
當年一個富商帶著八十兩找到他,要在清源縣開商鋪,需要審批。
他想著反正對方也不是幹什麼壞事,不過隻是加快審批速度,便起了歹心,接了那幾十兩,沒想到卻是埋下禍根。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現在好了,自己是個貪官的名聲已經傳遍大街小巷。
大半輩子的清廉名聲一朝盡毀。
老者顫顫巍巍的抬起手,看向手中被他磨得很鋒利的碎瓦片,兩行老淚縱橫。
“老夫,無言麵對清源鄉親父老,隻能以死謝罪了.....”
說著,就要朝自己脖子劃去。
就在這時,牢房砰的打開,老者臉色一慌,急忙將瓦片藏好。
一名獄卒走了進來,不以為意的瞥了他一眼,道:“張之民,先別死了,陛下命你進宮。”
在這牢房裏,每天自殺的人多了去,他早就習以為常。
聞言,老者猛的一怔:“陛......陛下召見老夫?”
獄卒不耐煩道:“趕緊的,宮裏來的公公還在等著呢。”
張之民神色一震,急忙起身,跟著獄卒出了牢房。
然而,當他看清來人之時,臉色頓時一白。
“王......王公公。”
來人,正是朱元璋身邊的紅人,王景弘!
“王公公,陛下召罪臣進宮,是準備親自砍臣的頭嗎?”張之民顫聲道。
別看王景弘隻是一個太監,可朝中的一品大臣都得畏懼三分,不敢輕易得罪。
更別說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
“張大人無需擔心,陛下自由安排。”王景弘笑眯眯道。
沒多久,洗漱幹淨的張之被帶到了奉天殿。
見到龍椅上端坐的朱元璋,他急忙下跪:“罪臣張之民,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之民,你可知罪?”朱元璋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張之民身體一抖,臉色灰白,顫聲道:“老臣有罪。”
“其罪在何?”
“老臣......老臣不該枉顧陛下龍恩,起了歹心,貪汙八十兩贓銀。”張之民苦笑道。
他隻不過是一個七品縣令,可卻是朱元璋當年親自任命的。
“念你這麼多年將清源縣治理的不錯的份上,現在朕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朱元璋淡淡道。
話音一落,張之民頓時一愣,旋即眼中迸射狂喜,老眼通紅的望著朱元璋,聲音顫抖:“臣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朱元璋緩緩站起身,走到張之民身前,將之扶起,緩緩道:“沒這麼嚴重,隻要你把朕交給的事辦好就行。”
“在距離清源不遠的地方,有個叫上元的縣城,你可聽說過?”
“上元?”張之民臉色一變,陛下不會準備把他調去那吧?
上元距離應天府不過百裏,卻是貪官最多的地方。
原因無它,隻因為上元縣有一條海河。
所謂海河,就是挖一條水渠,將海水引入。
那裏民風彪悍,不少人私自將用海水曬鹽,私自售賣。
有賣,自然有買,為了不被朝廷發現,很多黑商賄賂當地官員,以求保護。
在那裏當官的,要麼被黑商整死,要麼同流合汙。
然,售賣私鹽的大都是老百姓,派兵鎮壓不現實。
所以,一直是一個讓朝廷頭疼的地方。
“不知道張愛卿,願不願意替朕去管治上元?”朱元璋笑道。
“陛......陛下,老臣覺得,覺得.....”
話還沒說出口,便被朱元璋夢的一拍肩膀。
“你是覺得一定能替朕治好上元?那真是辛苦愛卿了。”
“臣.....”張之民哭喪著臉,有苦說不出。
他寧願被秋後問斬,也不願意去那個地方備受折磨啊!
誰不知道去那個地方的多少同僚,因為不敢貪汙,被活活嚇成瘋子!
“既然張愛卿有如此熱忱之心,那就即日上任吧。”朱元璋當即下令,親自擬旨。
從奉天殿出來,張之民已經是滿臉死灰。
王景弘見狀,輕笑道:“張大人,怎麼臉色這麼難看?陛下可是剛剛升你為正五品的同知,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是是是,老夫高興著呢。”張之民強行扯出笑容:“王公公請回吧,老夫先回去了。”
說完,踉蹌著身子朝宮外走去。
等到張之民遠去後,王景弘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走進奉天殿,道:“陛下,要不要派人保護張大人?”
“不用。”朱元璋擺了擺手,道:“如果他不明白朕派他去的用意,那就注定他該有死劫。”
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佝僂身影,朱元璋眼中精芒閃爍。
上元,貪官汙吏層出不窮。
那裏,要的可不是清官。
張之民,希望你能給朕一個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