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五齡知道陸隨其人,就像他名字一樣隨心所欲,卻也沒想到他竟這般隨心所欲。
“陸大人,昨日您的人已複檢了,況且這衛清酒昨日還是本案嫌疑人,與案件相關,讓她開棺驗屍,恐怕於理不合吧?”
說完,龐五齡看向一臉從容,甚至表情中帶有幾分期待的陸隨。
龐五齡心下了然了,陸隨告訴他這件事,僅僅隻是走個程序罷了。
讓不讓衛清酒驗屍,他龐五齡說了才不算。
陸隨坐在堂上,麵上掛著的笑容叫人看得心裏無端發慌,更不要說跪在堂下的衛謙平夫婦了,鼻涕眼淚已經嚇了一臉。
衛謙平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幾下,哭求著:
“請龐大人恩準!舍妹天賦異稟,深得家父真傳,在我們柳明縣也是出了些名氣的,大人!陸大人,陸大人包公在世,開恩啊陸大人!”
陸隨平生最見不得此類見風使舵之人。
昨日還對衛清酒吐唾沫,今日親切的像人家親兒子似的。
衛清酒不計前嫌,陸隨卻不是那好說話的主。
陸隨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隨手往堂下丟了一個判簽,道:
“咆哮公堂,掌嘴。”
就在衛謙平這此起彼伏的掌嘴聲中,衛清酒以大理寺特許驗屍官的身份被傳上了堂。
一別昨夜的悲愴,今日的衛清酒將如瀑長發高高束成馬尾,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
她一身大理寺內統一的男式官裝穿在她身上,略顯寬大,整體看上去倒是幹練又簡單。
衛清酒的手還帶著些傷痕,微微顫抖著拿出了驗屍所要用的工具。
“陸大人,龐大人,稍後在我作檢驗的過程中,唱報後由王書吏進行跟記,莫師傅從旁跟檢,以防舞弊作假行為。”
龐五齡有些驚訝,他審了衛清酒許多天,好壞方法他都用盡了,也沒聽見從她嘴裏蹦出一個字來。
這陸大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卻讓那眼前的衛清酒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
他點了點頭,喚來捕快:
“來人,開棺驗屍。”
捕快在堂外平地鋪設了竹席,將蓋著白布的兩具屍體小心翼翼地放上。
縱使用了一些方式盡量保存屍體的完整度,腐屍的味道還是無法減弱,一般人很難接受。
衛清酒在舌下含了一片薑,走近那地上的兩具屍體,抬手掀開了白布。
盡管她在心裏早已有了準備,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依然叫她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地。
好在身後的莫師傅一把扶住了她。
“姑娘,你還好嗎?”
“多謝先生掛懷,無礙。”
衛清酒淡淡笑著,重新站穩,轉頭麵對著眼前那兩具至親的屍體。
莫師傅鬆開了手,有些訝異地看著身邊的姑娘。
這樣年輕,竟已有了這般氣魄,麵對至親的屍體也能很快地穩定下來。
在檢驗完其他部位的完整後,衛清酒開始檢驗三處刀傷。
“記,女性死者刀傷三處,受刃處皮肉緊縮,係生前被傷。”
“下腹刀傷完整,肚腸出,內部傷口深度不一,呈上深下淺,致傷物為一尺彎刀。”
從旁跟檢的莫師傅微愣,用一圓頭細竹簡往傷口內試探。
果然如衛清酒所言,內部深度有細微的差別,這把彎刀很可能刀刃的弧度還不小。
“右側胸口處傷口較淺,傷口傾斜呈左低右高。”
唱報到一半,衛清酒神情微變,仿佛發現了什麼,她道:
“頸部為致死傷,鎖骨有損,傷口左深右淺,收刀快,周圍傷處整齊,為要害處。”
從旁隨檢的莫師傅聞言也怔住,趕緊上前複驗。
基本盡數檢驗完後,衛清酒朝衛夫人的屍體磕了三個頭,重新將白布蓋上。
坐在副審位的龐五齡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模樣,疑惑開口:
“衛清酒,本官看你在這驗了一通,記的那些結果和莫師傅驗的不是差不多?你可驗出什麼?”
“回龐大人的話,民女驗出了真凶並非衛謙平和吳氏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