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櫻離開後,龐青陪著笑上前,見曲櫻帶來的食盒和瓷碗還放在二爺書桌上,不由打趣道:“這阿櫻姑娘也真是,東西都不知道帶走。”
龐青沒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麻利收好東西,正準備將食盒送出去。抬眼卻見二爺麵色不虞,正斜眼覷著自己。
龐青頓時腿腳一軟。
爺怎麼突然生氣了?
邵樺冷冷掃了龐青一眼,繼而收回視線,攤開桌上的書,問龐青:“怎麼說?”
龐青拍拍腦袋,反應過來二爺問的是什麼,忙開口:“奴才打聽到,阿櫻姑娘兩年前被七爺帶回府,聽說是從街市上救下來的。姑娘家原是福州那邊破落戶,隻有一個阿翁,如今在府裏倒座房開了一家羊湯館。”
“姑娘入府之後一直在慈壽堂。七爺倒是喜歡姑娘,可老夫人不允。依奴才看,老夫人這是專門給爺留著呢。”
龐青雙手插袖,說得眉眼生笑。
他不知二爺對曲櫻到底是何態度,正好借機打探一下,日後對待曲櫻時也好有個分寸。
畢竟邵樺身邊從未有過通房,龐青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等了一會兒,見主子不動聲色,隻低頭看書,又吞吞吐吐開口:“二爺,您打算如何安置阿櫻姑娘?”
是作婢女使,還是......
“先讓她安置在西廂房,用度上不要短著她。”頓了頓,邵樺又道:“若她有什麼難處求到你這兒,盡力幫襯一下。”
雖不言收用,卻並非全然無心。
龐青連忙應是,心裏頭替主子高興。
這兩年主子是怎麼熬過來的,沒人比他更清楚。
主子雖然看起來雲淡風輕,除了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可龐青知道,主子心裏頭冷得很。
現在終於有個人能來暖暖主子的心了。
待龐青歡歡喜喜地去送食盒後,邵樺才從書裏抬起頭。
他用手摩挲著桌案上玉製的筆杆,眼底又恢複一片荒蕪。
阿櫻是個好姑娘。
可若她也聽到那些流言,知道他是個克死最親近之人的煞星......
還會像今日這般接近他嗎?
她會害怕,會像躲避洪水猛獸一般避開自己。
既然如此,他便不能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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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櫻在清軒院內無所事事虛度兩日,才想起小廚房裏還在晾著的香餅。
她歡喜的去廚房取來製好的香餅,拿布包了,圈在懷裏,下意識就要往慈壽堂去。剛剛走下長廊,腳步又停下。她忽然想起,清軒院書房內好像未曾焚香。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張清秀俊逸的臉。
曲櫻原以為養尊處優的國公府嫡公子,未來的世子爺,定是個極難伺候的主。
可幾番接觸之後,卻發覺並非如此。
邵樺雖然寡言少語,時常麵無表情,可舉止十分守禮。即便曲櫻是他的通房,他也未曾違矩。
雖然有時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不帶遮掩,可那目光裏卻並沒有輕視和褻瀆。
而且,邵樺生活簡樸,與其他世家公子相比,甚至可以稱得上粗糙。
曲櫻想著,玉指在包好的香餅上摩挲兩下,隨後轉身去了清軒院。
書房外,龐青一見曲櫻就笑著迎上來,他一邊將曲櫻讓進屋內,一邊道:“爺正看書呢。”
曲櫻朝他點點頭,輕手輕腳走進書房。
邵樺正靠坐於椅上,單手握書,似讀得認真。握書的手指細直修長,骨節分明,幹淨又好看。
曲櫻怔怔看了幾眼,然後轉過頭去。
她在書房裏轉了一圈,不見一個香爐。偷偷瞄眼邵樺,曲櫻低聲詢問:“爺,您是不是不喜焚香?書房裏不曾有一個香爐。”
聞言,邵樺置於腿上的手輕輕蜷了蜷,在袍子上帶出幾道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