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邵樺喝了茶,曲櫻便是他的人了。
此刻她正站在男人身後幾步處,看著他直挺的背影,執箸舉杯,舉止端方雅正。
讓人懷疑方才在慈壽堂內他的失態隻是一場幻象。
曲櫻正發著呆,隱約感覺到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起頭,見臨桌上座的老夫人望了自己一眼,頓時脊背一僵。
福至心靈,她自覺地上前拿起公筷,開始為邵樺布菜。因為不知道他的喜好,她夾菜時小心翼翼,生怕惹得邵樺不快。
曲櫻夾過去的菜,邵樺都一一吃了。
她緊繃的神經這才一點點鬆懈下來。
整場家宴,曲櫻都刻意將視線避開邵琛落座的方向,饒是如此,也知曉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動筷。
少年人氣性大。
曲櫻隻盼他能早些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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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熱鬧的家宴結束,眾人各自回到居所之時,已是月上枝頭。
絳雲院裏,唐嫻婉正卸著頭上的素釵。
她久久地望著銅鏡中自己那張青春貌美的臉。
今日是唐嫻婉嫁進安國公府以來第一次見到邵樺。隻這一麵,就讓她驚豔不已。
她那短命的夫君雖說也生得一表人才,可絲毫比不上二爺這般豐神俊朗。
唐家是京中新貴,當初一心讓她嫁到安國公府,就是看中安國公府閥閱世家的底蘊。可她運氣實在不好,夫君早逝,娘家人不願她就此回去,逼她留在夫家守孝。
打的就是安國公府其他幾位爺的主意。
近水樓台先得月。她多在安國公府一日,就能多為唐家姑娘們鋪路。
這次二爺回京,父親早早就與她傳了信,讓她想法子帶唐家二房的嫡姑娘與邵二爺見上一麵。
唐嫻婉原本應得十分爽快。
可是......
她轉頭看向滿屋的素衣淨衫,淒淒涼涼,一室冷清。
自己嫁過來不足三年,卻已守了兩年孝。雖然她心裏是不甘願的,可歪打正著,老夫人因此極喜愛她。
唐嫻婉拿起妝奩上自己許久未曾塗過的大紅口脂,用指腹輕輕沾取,在唇上撫開。
鏡中美人素衣紅唇,緩緩綻出一抹明豔的笑意。
她還年輕。
唐嫻婉心想。
為何不為自己多籌劃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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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沉寂,疏星朗月,清軒院裏唯有蟬聲陣陣。
西廂房內,曲櫻打水沐浴後,換上一身玉蘭色寢衣。她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一邊拿棉帕擰著烏黑的濕發,一邊打量著這間今後便屬於她的屋子。
目光掃過被隨意擲於桌案上的小冊子,停滯一瞬。曲櫻倏然想起,自己如今已經是邵樺的通房了。
她望向窗外漸濃的夜色。正房那邊燈火灰暗,曲櫻心弦稍鬆。
可安心隻是暫時,她又想起自己來安國公府的目的。
她想從邵樺處打聽安國公在江寧府的事,就必須讓他對自己放下戒心。
世人都說枕邊風厲害,從今日邵樺看自己的眼神,曲櫻也知他並非對自己無意。
這麼想著,曲櫻起身走到桌案前,伸手想去拿那冊子。手臂抬起,又突然猶豫。
她在屋中間立了片刻,隻覺心煩意亂。索性將那小冊子拾起,扔到衾被下藏著。又將棉帕掛在靠牆的梨木椸架上,才到床榻上安置。
私鹽案還未發,曲櫻安慰自己,她還不用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