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盈雪不顧往日柔弱形象地去追,背影甚是狼狽,楚忱嫻柳眉挑挑,忽地便沒了再看的興致。
她正要收回目光,一道偉岸挺拔偏又身形如玉的身影便擋在了她麵前。
她一怔,望著這道身影的主人,還未開口,便聽他輕笑道:“楚姐姐,別讓徐太醫等久了,咱們這就去看楚伯母吧?”
“嗯?”
聽他這麼一說,楚忱嫻果然沒多想什麼,朝他一笑頷首,這才看向站他身後的徐太醫,客氣有禮道:“有勞徐太醫走一趟了,我這便領你過去。”
徐太醫今日看了好一出戲,正暗自感歎著這深宅大院裏的鬥爭毫不亞於宮中妃嬪時,便聽她朝自己說話了,愣了下,隨即連忙回過神來看她。
想起她說了什麼後,徐太醫便趕忙搖頭:“不敢不敢,還請楚大娘子在前頭帶路。”
這話說完,他還悄悄地看了眼邊上的霍無淵,見他神色如常、沒有不快,心底懸著的一口氣這才舒出。
這可是位醋王!
楚忱嫻自是沒注意到這些小動作的,朝他微笑頷首後,便偏頭喊了聲“阿淵”,隨即與霍無淵並肩往偏房走去了。
徐太醫自然連忙跟上。
偏房內。
楚母正坐在窗邊,低頭做著昨夜沒做好的香囊。
她從不是個自怨自艾的女子,昨夜的事雖給了她一記重創,但在一夜自我排解後,到底還是想開了,神色如常般,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隻是,若是細看定能發現,以往她那雙眸子裏總是透著的那股明媚愜意,如今已不複存在了。
“夫人,夫人?”婢女進來稟報時,見連著喊了好幾聲她也沒回應,便隻好提高了音量,稟報道:“啟稟夫人,大娘子和霍小侯爺來了!”
嗯?
許是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冷不丁地聽到這句,楚母做著香囊的動作一頓,針便歪了下,刺破了她的手指,疼得她輕輕地“嘶”一聲,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婢女。
想了想,想起婢女說了什麼後,楚母那雙平淡無波的眸子便總算是有了一絲神采,連忙放下手中香囊,朝婢女吩咐:“快去請進來!”
嬌嬌和無淵來了。
她的嬌嬌,她的嬌嬌......她還有嬌嬌!
“是。”婢女連忙應聲退下。
很快,楚忱嫻便同霍無淵並肩走了進來,徐太醫依舊跟在二人身後,低著頭、做個悶聲不吭的悶葫蘆。
“阿母。”
“楚伯母。”
三人進來後,楚忱嫻和霍無淵幾乎是同時上前開口,徐太醫則在二人開口後,愣了愣,也跟著朝楚母行了一禮:“下官見過臨川郡主。”
楚母是異姓親王趙王的嫡女,尚在閨中時便已受封“臨川郡主”,反倒是嫁了楚文禮後一直被人稱作“楚夫人”。
如今乍然聽到有人稱自己“臨川郡主”,楚母還愣了下,反應過來後,詫異地朝徐太醫頷首,“徐太醫不必多禮,隻是,徐太醫今日怎的過來了?”
都是京都的貴族,對於宮中太醫自是認識的。
“下官——”徐太醫一聽,便要開口回答。
可他才開口,便聽到一聲輕咳,隨即連忙閉上了嘴,低頭站在邊上,老老實實地做個鵪鶉。
在徐太醫閉嘴後,霍無淵先是看了眼楚忱嫻,見她麵色如常,這才看向楚母,十分乖巧地開口:“回楚伯母,是小子聽說楚伯母身子不適,便特意告了一日假,進宮去請了徐太醫來為楚伯母看看。”
“你特意告了一日假?”
楚母一聽,看向他的目光裏先是浮上一絲驚訝,隨即便露出了笑意來,心中是越看他越喜愛,點點頭:“你這孩子有心了,隻是你才入軍營,往後還是要以軍營中的事為重,免得被人捏了把柄說事。”
對於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無淵,楚母除了想撮合他與自己女兒,也是真心把他當成自己孩子來看待的。
聽到他為了自己特意告了一日假時是高興的,可同時也忍不住為他多考慮。
“是,多謝楚伯母提點,小子記下了。”霍無淵笑著應下,態度十分乖巧溫順。
楚母見了,對他是越發滿意喜愛了,隻是感情一事不好勉強,便沒再說,而是偏頭看向了徐太醫,道:“我身子倒是還好,隻犬女身子不大好,還請徐太醫先為犬女看看。”
女兒被那張府醫下了絕育藥,縱然秦大夫說了女兒無礙,但不請太醫看過,她始終不能放心。
正好眼下徐太醫在這兒,她便不必進宮去請了。
“阿母——”楚忱嫻一聽,不禁蹙眉,張口便想拒絕。
阿淵請徐太醫來,是為了給阿母看診的,怎好先給她看?
可她才開口,站她邊上的霍無淵便滿目急切地看向了她,擔心道:“楚姐姐身子不好?可是哪裏不好?有沒有看過大夫?”
一連三問,問得楚忱嫻都怔住了,可沒等她回過神來,便見他又急忙轉向了徐太醫,語氣分外焦急地道:“徐太醫,你快為楚姐姐看一看!”
阿淵......
楚忱嫻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許是從未想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竟有這般重,一時張了張嘴,便沒說出拒絕的話來。
而就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霍無淵便已拉著徐太醫走到了她跟前,又親自過來牽起她的手坐下,牢牢地盯著她,滿目關切:“楚姐姐?”
“啊?”
聽到他再次喊自己時,楚忱嫻才回過神來,看著他滿目都是對自己的擔心,她鼻頭便忽地一酸,心底愧疚翻湧而來,連眼眶都閃爍起了淚光。
她搖搖頭,微笑道:“我聽著的,我沒哪裏不舒服,不過你若是不放心,那便勞煩徐太醫看看吧。”
他這般擔心自己,總要讓他安心的。
這般一想,楚忱嫻心中便更愧疚得無以複加了。
前世他戰死沙場時,她都隻是覺得惋惜,從未為他掉過一滴淚,可他卻、卻......
到底,是她對他的愛護不夠,是她食言了。
“嗯。”霍無淵頷首,可見她眼裏分明有淚光在閃爍,他心底便還是揪了起來,實在是不放心。
他在平寧伯府是有眼線的,自然知道昨夜伯府裏發生了何事,也因此,他今日才會急急地帶了徐太醫來。
一想到這個,他便低下了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麵容徹底地陰鷙冷戾了下來。
那張府醫竟敢給她下絕育藥,簡直是該死!
不,是該被碎屍萬段,所有敢欺負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