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嗯？

聽到這聲音，楚忱嫻循聲望去，便正好撞入了一雙滿含戲謔偏又溫暖純真的星目裏，她一怔，隨即詫異道：“阿淵？你今日不用去軍營麼？”

昨日他才來過。

“我聽說楚伯母身子不適，便特意告了一日假，進宮去請了徐太醫來。”聽到她問話，霍無淵便收回了目中戲謔，一雙星目溫柔地看著她回話。

同她說過，他才領著身後幾人走進來，待走到她身側後停下，偏頭看了眼地上還“暈”著的蘇盈雪，目光有過一瞬的陰冷，道：“楚姐姐，徐太醫的針灸術極好，幾針下去，她定能醒來。”

“若是還不醒，便一直紮針，總能叫她醒來。”

一直紮針？

地上“暈”著的蘇盈雪聽了，嚇得眼皮狠狠跳了幾下，可想到說不定是他在嚇唬她的，且那蠢貨都沒開口，她便強忍著心悸，繼續裝暈。

“倒是個好法子。”

楚忱嫻略有些詫異地看了眼他後，輕笑點頭，隨即也掃了眼地上強裝鎮定的蘇盈雪，嗤道：“不過阿淵，我這表親的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隻是紮針隻怕不夠，不如提桶冷水來，邊紮針邊潑。”

說著，她便故意拔高音量，假裝吩咐：“冬橘，快去提桶冷水——”

“嗯？我這是怎麼了？”沒等她吩咐完，地上“暈”了的蘇盈雪便立刻睜開了眸子，邊起身邊揉著太陽穴，柔弱道：“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忽然想起，我的刺繡還沒做完，便不在這兒打擾妹妹了。”

邊說著，蘇盈雪便邊轉身，想著趁機先離開這兒再說。

楚忱嫻冷眼看著她表演，自然清楚她的如意打算，卻沒阻止，隻在她躡手躡腳地邁出二門門檻後，輕笑一聲：“阿淵今日來得倒是正巧了。”

“我手頭的人不夠用，便辛苦阿淵你隨我去南院走一趟，將我借給蘇娘子的那些東西取回來。”

唰！

幾乎是在聽到她這番話的那瞬，蘇盈雪邁出去的腳步便立刻停下了。

她心中隻覺怒不可遏，卻不得不強忍著，回頭看向滿麵戲謔笑意的楚忱嫻，訕訕笑道：“妹妹說什麼呢？那些東西不是妹妹先前送我的麼？”

“既是送了我，如今妹妹又怎能要回？這若是傳了出去，旁人豈不是要說妹妹小氣？”

這該死的蠢貨，竟是要把她逼死不可的！

如今她的院裏已沒了幾個下人伺候，連小廚房也鎖了，月錢還被降了大半，若是那些東西還被要回去，她往後在這伯府還要不要過了？

隻是，想到阿母昨夜叮囑她的，她便是再憤怒，也隻能暫且忍下。

“送？”

楚忱嫻仿佛一早便猜到她會這般說，聽了也不意外，隻嗤笑一聲，仿若看個白癡似的看她：“你是我何人？那些東西不說價值連城，也是千金難買，我能送給你？”

“蘇娘子這臉皮果然是夠厚的，不過，蘇娘子臉皮厚不要緊，我倒是樂意學習下，不知是將蘇娘子一紙訴狀告上公堂，說蘇娘子偷了我的好，還是說蘇娘子強搶了我的好呢？”

這話說完，見她麵色發白，楚忱嫻又似笑非笑地道：“畢竟，我的東西都有印記，是我的便是我的，就是不知，蘇娘子想不想吃牢飯了。”

她與蘇盈雪相處了有十餘年，自然能臨摹蘇盈雪的字跡，寫出借據來。

但，她的東西她想要回來便要回來，何須那般麻煩？

“妹妹，你，你這是不講理......”蘇盈雪從不知有人能無恥到這個地步，聽了心裏氣得都快扭曲了，看著她，卻還在輕咬著下唇裝柔弱。

“不講理？”

楚忱嫻聽得都要笑了，一雙杏目挑挑，輕蔑地看著她：“我便是不講理了，你又能如何？”

唰！

聽到她這句，蘇盈雪實在是沒忍住心中驚怒，猛地瞪大了雙眼，可很快便掩下，隻袖下一雙手死死地攥緊，深呼吸好幾口氣，才沒當場翻臉。

這蠢貨也太囂張了！

“楚姐姐，取回東西這件小事何須你親自動手？”霍無淵便在這時開口，望著楚忱嫻的星目裏滿是溫柔，朝她揚起笑臉道：“我帶了不少人，我讓他們去替楚姐姐取回便是，若有人敢阻攔——”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頓了下，偏頭看向蘇盈雪時，一雙原本滿是溫柔的星目頃刻冷下，陰鷙得像極了修羅。

“......”蘇盈雪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身子都顫了顫。

就在她以為他會對自己放什麼狠話時，卻見他收回了目光，語氣溫柔中透著寵溺地對楚忱嫻道：“我定會為楚姐姐掃清一切障礙。”

掃清？

想起他方才看自己的神色，蘇盈雪嚇得身子狠狠一顫，一張俏臉都煞白了許多。

楚忱嫻沒看到，聽了自然不會多想，隻是見他護著自己，心中便溫暖不已，朝他淺笑頷首：“也好，那便勞煩阿淵你了，我讓冬橘領他們過去。”

原本她是打算親自去取回，看看蘇盈雪失去一切卻又攔不住的絕望感，但眼下......

眼下阿淵還在這兒，她若是親自去，阿淵必定會跟著，到底是不宜在阿淵麵前顯得她太霸道的，容易教壞了孩子。

“楚姐姐和我還要客氣麼？”聽到“勞煩”二字，霍無淵便皺了劍眉，一雙向來清澈的星目中浮上了些許委屈來。

楚忱嫻見了，下意識的便愣住，隨即在心裏暗自失笑，但到底更心疼他，他自幼喪父喪母，和叔父叔母又不親近，最親近的人便是她了吧？

她同他客氣，他心中定是會不安的。

想到此，楚忱嫻便放柔了語氣，同他一笑：“是我錯了，阿淵，你不是請了徐太醫來麼？我領你去見我阿母。”

“嗯。”

霍無淵眼神明亮地頷首，看著她眉眼帶笑的溫柔模樣，他心中便一陣貪戀，恨不得能將她牢牢抱住、與她融為一體。

但他終究是不敢的。

應下後，他便十分乖巧般地走到她身側，袖下大手幾度想牽她，最終還是忍住放下，偏頭吩咐自己的幾個護衛：“你們隨冬橘姑娘去替楚姐姐取回所有的東西，一件也不能落下。”

幾個護衛早在聽到他提出要讓他們去搬東西時，就已生無可戀了。

他們可是一等一的暗衛殺手啊！

竟然淪為了搬運工......

不過，想到主子對楚大娘子的在意，幾人又不敢露出半點不願，連忙朗聲應下，便齊齊地轉身，隨一臉興奮的冬橘往南院走去了。

一旁被無視了的蘇盈雪見了，總算是在這一刻回過了神來，氣得胸口此起彼伏的，卻顧不上同楚忱嫻二人爭論，便提起裙擺，快步追了出去。

邊追，蘇盈雪還邊絕望地喊著：“那是我的！是我的，你們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