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幾乎是在楚文禮低頭見到自己身上密布的紅點那瞬,一道殺豬般的尖叫聲便立刻響徹了整座東院上空。
西院中。
楚忱嫻正挑燈看著醫典,想著將醫典中的內容都鑽研通透了,於日後複仇也會大有裨益,便見秋柿快步從外頭走了進來,一進來便稟道:“女公子,伯爺身上突發大片紅疹子。”
稟報著這番話時,秋柿還忍不住抬頭看了眼。
先前女公子才讓她將那瓶藥粉倒進伯爺要喝的茶水裏,眼下伯爺身上便突發紅疹子了,所以......那藥粉是癢癢粉?
可女公子,女公子也不像是那般無聊之人。
“張府醫過去了?”楚忱嫻放下醫典,抬眸看向她詢問。
見她點頭,楚忱嫻這才勾唇一笑:“去將冬橘找過來,順便將她請來的郎中一並帶過來。”
楚文禮突發大片紅疹子,定然不會讓她阿母請旁的大夫來看診,隻會請他的人——張府醫,而張府醫便是能看出來那紅疹子是什麼,也絕不會告訴她阿母。
但,她費時費力一場,可不是為了讓楚文禮輕鬆躲過的。
何況,她與張府醫之間的賬,也該一並清算。
“是。”秋柿心中雖有不解,但見她不欲多說,便沒問,隻輕聲應下後,躬身退出去找冬橘了。
在她退下後,楚忱嫻便拿起醫典又看了起來,直到秋柿在外頭稟報“冬橘過來了”,她這才將醫典合上收起,起身整了整衣襟,出了屋子。
......
東院內。
楚母早已沒了方才的羞澀模樣,一雙柳眉緊緊擰起,滿麵擔憂地盯著正為楚文禮診脈的張府醫。
不知過了多久,一看張府醫收回了手,楚母便急急詢問:“張府醫,伯爺他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怎會長出這麼多紅疹子?可能醫治好?”
一連三問,足可見楚母對楚文禮有多在乎。
“這......”張府醫卻聽得心中惶恐,若是細看,定能發現他那微微發抖的手。
天知道,伯爺竟染上了那種、那種醃臢病!
光是想著,張府醫便嚇得咽了口口水,看著滿目急切的楚母,實在是不敢說,隻好硬著頭皮道:“夫人放心,伯爺無大礙,不過伯爺一身紅疹子,草民須得為伯爺針灸才能止住癢痛,還請夫人先回避下。”
回避?
楚母從未疑心過楚文禮,自不會多想,可床榻上躺著的楚文禮聽到這句,癢痛之餘不禁皺起了眉頭,心裏竟沒來由地有些不安起來了。
怎麼回事?
這張府醫可是他的人,若隻是尋常疹子,定不會讓趙氏回避,難不成......嘶,他想都不敢想!
“那就好。”楚母確實沒多想,聽了登時長舒一口氣,點點頭,叮囑張府醫務必要盡心後,又回身安撫了楚文禮幾句,便要退出屋子。
可就在楚母推開房門之際,楚忱嫻便領著冬橘等人走了過來,一見到楚母便急急地道:“阿母,女兒聽說阿父身子不適,特意著人請了有名望的郎中來,阿父現下可還好?”
嬌嬌?
楚母一愣,沒想到還吵醒了女兒,當即捉住她的雙手替她捂起來,歎道:“你阿父隻是身上起了些紅疹子,看著嚇人罷了,實則並無大礙,張府醫正要為你阿父針灸,你便過來了。”
話說完,看著女兒身上衣裳單薄,楚母便忍不住嗔她一句:“這有阿母在呢,你身子弱,不好好歇息,跑過來做什麼?仔細吹了冷風。”
聽著阿母對她關懷備至,楚忱嫻心中溫暖之餘又生出些許歉疚來,可麵上卻仍搖頭:“阿母不必擔心女兒,阿父可在屋裏?女兒帶郎中進去,好好地為阿父看診下。”
女兒關心阿父,楚母自不會不讓,當下便側開身子,要讓她領著郎中進屋去。
可二人還沒邁進門檻,躺在屋裏聽到外頭對話的楚文禮便立刻喊了聲:“不用了!”
便是那張府醫,也在驚嚇之餘連忙反應過來,滿麵不快地看向楚母:“夫人這是何意?草民已為伯爺看診過了,要為伯爺針灸止癢,夫人卻讓旁人進來再次看診,是信不過草民?”
伯爺得的可是那種醃臢病,絕不能讓旁的大夫來看診!
“這......”那郎中一聽二人說的,邁出去的腳步便停下了,回頭看向楚忱嫻,像是在詢問她,自己還要不要進去。
畢竟,屋裏已有大夫看診,且主人家似乎也並不想讓他進去。
“你隻管進去。”
楚忱嫻朝那郎中頷首,隨即目光森冷地看向張府醫,卻未同他說一句,便轉向了榻上的楚文禮,欠身開口:“阿父,秦大夫在京中頗有名望,女兒擔心阿父,哪怕阿父隻是長了尋常的紅疹子,女兒也不能坐視不理。”
“還請阿父容秦大夫看診,全了女兒的一片孝心。”
孝心?
楚文禮聽得心中冷笑,暗道這孽障對他還能有孝心?
她要真有孝心,白日裏也就不會拒絕了殿下的求親了!
隻是,這話他不能說,可看著她滿麵關切神色,他又一陣氣惱,卻不得不忍住,委婉道:“忱嫻一片孝心,阿父知道了,隻是,實在不用了,張府醫已看過,就是尋常紅疹子罷了。”
“就是!”一旁的張府醫一聽,立刻橫眉豎眼地附和,衝楚忱嫻說話的語氣更是帶了些怒氣:“大娘子雖是孝心,但草民為伯府效力也有十餘年了,從未出錯過!”
“嗬。”
聽著張府醫最後那句,楚忱嫻不覺勾唇輕嗤一聲,隨即一雙眉目頃刻冷下,直直地掃向他:“來人,拿下這個庸醫!”
拿、拿下?
她忽然發難,張府醫壓根沒反應過來,隻愣愣地看著她,人便已被外頭衝進來的幾個小廝給綁了,當下才回過神來後,連忙不滿地反抗起來:“大娘子這是做什麼?!”
“草民為伯府效力十餘年,何時就成了庸醫了?大娘子說話可要有證據!”
邊上的楚母見了,也有些沒明白過來,看向女兒,想問她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證據?”
楚忱嫻不欲與他多廢話,聽了,冷笑一聲道:“我便是證據!今早我急火攻心,你開了什麼藥?半月前我受涼,你又開了什麼藥?還有更多的,若非我命大,怕是早已死在你這庸醫的手裏了!”
藥?
原本還在叫囂著的張府醫一聽,心裏立刻就“咯噔”了聲,竟有些慌了。
以往大娘子每次生病,他都會照伯爺吩咐的,在藥裏頭加點東西,不致命卻能令女子絕育,可他手腳一向隱秘,大娘子不可能發現才對!
這般想著,張府醫便有了底氣,哼一聲:“大娘子說的草民聽不懂,草民隻知說話要有證據,否則便是皇上來了,草民也絕不會認的!”
“是啊忱嫻,你、你在胡說什麼?”同樣心中震驚又心虛的還有楚文禮,都顧不上癢痛了,連忙開口附和。
可楚忱嫻卻隻看了他一眼,便再度看向了張府醫,冷聲道:“證據回頭我自會送去官府,你的罪行,也自會有官府來定論,而眼下——”
說到這兒,她便再不看張府醫一眼,隻厲聲吩咐小廝:“拖下去,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