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今夜注定不會安穩。

明明是一首童謠，卻被女子唱得如同鬼語。

看得眾人心驚肉跳，有宮女看出了：“那好像是漪太妃！”

“噓！別說話！”戚遙遙沒有被漪太妃嚇到，反而被自己人嚇得一縮，她瞪了一眼，那宮女立刻不敢聲張。

漪太妃坐在鯉魚池邊，滿含愛憐地看著一群鯉魚，仿佛那裏有她最重要的東西在。

蕈和頭腦發疼，寶華殿的鯉魚池都動土兩天了，效率未免太低了，怎麼還沒挖好！要是挖好了，也不會有今日這麼一出！

留下其他人，戚褚淵與蕈和小心翼翼地靠近，蕈和試著喊了聲：“漪太妃？”

可漪太妃恍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察覺不到其他，她嗬嗬嗬地直笑，不停地唱著歌，手沒入水中，任鯉魚從指尖遊動。

皇帝被金佳氏攔著不讓過來，他們隻能站在遠處看著漪太妃古怪的舉動，眾人心裏都忍不住發毛。

戚遙遙不安地說：“看這樣子，太妃不會是中邪了吧！”

倏忽間，池水突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砰”地幾聲破裂，濃重的、泛著腥臭味的煙霧頓時彌漫開來。

“小心，別過去。”戚褚淵拉過了蕈和，蕈和被他護在懷裏轉身一望。

漪太妃也受了驚嚇，她猛地竄起退後兩步，癡癡地盯著水池。

渾濁的水麵竟然顯現出一個人的五官，像一具屍體，又像是骷髏，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眼眶深深凹陷，眼珠滾動了一下，像她們這頭望來。

猝不及防，蕈和正好撞上了這道視線！

“！！！”她瞬間緊繃，頭皮發麻，倒吸了一口涼氣，“漪太妃小心！”

“別看。”戚褚淵小心地觀察四周，空氣中隱約有陣刺鼻的味道，蕈和一抬頭便能看見他緊繃的下頜線。

他說：“你現在過去也無濟於事，漪太妃不會聽你的話。”

“那也不能任由她在那！”

濃雲避月，依稀看出來水裏的東西是個小孩子，骷髏的臉上不停地做著鬼臉。

漪太妃神情怔怔，從一臉的失望猛地竄來驚喜，她大聲地叫喊：“緯兒，是你嗎！是你舍不得母親，來看母親了嗎！”

遠處的宮人頭皮發麻，驚嚇中想起：“這幾天千鯉池鬧鬼，難道是四皇子的魂魄？”

蕈和受到的衝擊還沒緩過來，無獨有偶，林間忽然狂風大作，一道悠長尖銳的孩童聲音踏遍千山而來。

“咯咯咯…”

“嘻嘻嘻…”

耳畔鬼鳴聲不絕，蕈和心臟猛烈地跳動，意識到千鯉池好像真的有鬼，她忍不住抓住了戚褚淵的手臂。

戚褚淵剛好低頭，撞上了她驚慌的眼神，低聲說：“我過去攔住她，你在這別走動。”

蕈和點頭。

就在此時，水麵發生了異樣。

憑地升起了一陣幽藍色的火焰，凝聚在了半空，居然幻化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就連金佳氏也忍不住捂住了嘴，就算再不肯相信鬼，這下也不得不信：“四皇子！”

戚晟抬頭看母後，也是一臉的震驚無措。

“那孩子的樣貌！”宮女指著說。

“天呐！真的是四皇子殿下！”

“緯兒！真的是你！”漪太妃癲狂地笑著，叫著，看著空中四皇子幽藍色的鬼魂又驚又慌。

她突然哽住了，長長地吸氣，退後兩步，眼神中充斥著堅定。

宮女們嚇得都不敢呼吸，不知道漪太妃要做什麼。

“緯兒，母親來陪你了！”

毫無預兆，漪太妃忽然縱身躍入了千鯉池中。

空中的鬼魂仿佛受了驚，猛地團成一股，猶豫了片刻，“轟隆”一聲衝向了漪太妃！

整片湖麵頓時燃藍色的火焰！

鬼火將整座千鯉池都染成了幽藍色，一簇簇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蕈和與戚褚淵的方向襲來。

戚褚淵腳步輕點，護著蕈和飛快地退開十幾步。

炙熱的、滾燙的火焰窮追不舍，蕈和瞳孔不自覺放大，眼看火焰即將碰到自己的臉。

戚褚淵抱著她旋即側身避開，與此同時，蕈和隻覺得眼前劃過一道寒光，一柄軟劍柔軟如絹，卻眨眼睛複直如弦，反手迅速一催，利刃勢如破竹徑直劈開了鬼火。

火焰落到了泥土中消失不見。

一切都發生在片刻之間，蕈和驚得來不及反應，“你沒事吧！”

戚褚淵收回軟劍，修長的指從她散落的長發間穿過，仿佛剛才出劍的人並不是他般，他輕聲說：“沒事。”

幾個宮女突然大喊：“太妃娘娘！”

隻見數百條鯉魚攢聚在漪太妃身上，纏著她拚命地拍水遊動，霎時間水花四濺，漪太妃的身體俯麵飄在水上，這和當初的四皇子死狀一模一樣！

蕈和一驚：“快救人！”

兩個衷心的宮女已經衝來，想伸手撈漪太妃，可是看見盤蛇一般的鯉魚，還有鬼火，一碰到千鯉池就昏了過去。

鬼火來曆不明，戚褚淵看了沈清明一眼，沈清明腳尖輕點，踩著假山，抽出長鞭。

驚鴻入水，長鞭卷著漪太妃的身體，拉出水麵，他們兩人摔在草地上。

出水的刹那，鬼火瞬間熄滅！

宮女和太監們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從沈清明手中接下漪太妃，她已經陷入了昏迷，渾身上下衣衫盡濕，一張臉血色全無，甚至呼吸都停止了。

太後金佳氏趕忙跟來，指了指張醫女：“快去看看漪太妃。”

張醫女從人群裏出來，強忍恐懼按壓漪太妃的肚子，吸去口鼻的穢物，直到她吐出了水，漪太妃身軀顫動，一連串地咳嗽。

見漪太妃終於能呼吸，算是救了回來，蕈和這才放心。

可剛才的一幕幕實在太過詭異，不少人還心有餘悸。

“我沒看錯吧…是真的有鬼！”

“就是四皇子，是他回來了…”

戚褚淵掃了眼漪太妃，他走到千鯉池邊，可沒想到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鯉魚全都翻了肚子死了，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就成了具具屍體，他探入水中，意外地觸手滑膩。

神晚遞來手帕，戚褚淵一邊擦拭著手，一邊查看兩個宮女的情況，她們隻是昏了過去，沒什麼大礙。

“發現了什麼？”蕈和看著他的動作，跟了過去，戚褚淵攔住她：“別過來，還不知道水裏有什麼問題。”

“魚都死了…”難道是投毒？可鬼火又怎麼解釋？

蕈和腳下一緊，水池邊像是有什麼東西，披著堪堪月色閃閃泛光，她撿了起來。

是一枚金鎖。

她撇了眼戚褚淵沒有發現，收進袖中。

蕈和心中不安，總覺得事情還沒完。

“這不可能！”

正診脈的張醫女突然麵色大駭，突然甩開了漪太妃的手。

她撞了鬼一般連退幾步，不安地看向了太後和皇帝，驚恐萬分，口中念念有詞：“不應該，不會的！”

戚褚淵疑心，他將手帕扔給神晚，一步步走來，居高臨下地問：“漪太妃如何？”

戚褚淵的威壓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張醫女抖如篩糠，她撐不住這種壓力，猛地磕頭：“太妃…太妃她…”

戚遙遙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醫女驚恐地吐出了幾個字：“太妃娘娘她…有身孕了！”

什麼！！！

戚晟大聲嗬斥：“荒唐！”

戚遙遙瞪大了眼睛：“胡說！”

太後金佳氏一怔，震驚地看著漪太妃，太妃逐漸睜開了眼睛，剛清醒便聽到了張醫女的話，整個人為之一驚，手顫抖著摸上小腹，臉上盡是為人母的慈愛。

“我的緯兒，真的又來找母親了。”

四皇子的魂魄重新投胎到漪太妃的肚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