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葉小珠吃了兩日的爛葉子，嘴裏和胃裏的苦汁早就在那翻江倒海了。

可是她也清楚，這逃荒的日子裏，葉大光他們能帶著她一起上路，已經是承受著莫大的負擔了。

更遑論即便是爛葉子和草根，葉大光和王氏亦是把大部分都給了她們姐妹二人，自己隻吃很少很少的一點點。

她從小就不喜歡蛇，更別提吃蛇蛋了。

雖然家裏條件差些，但是隔三差五的，隔壁一直照顧她的李奶奶還是會弄上幾個雞蛋給她吃的。

可是就在方才，饑腸轆轆的葉小珠居然開始想象，這個和雞蛋差不多大小的蛇蛋，吃在嘴裏，會不會和雞蛋一樣美味。

那尖聲叫破這件事的男孩，乃是葉家老二葉安平的小兒子葉德文。

雖說是已然九歲了，不過因著鬧饑荒，個子卻是不大，在人群裏走動也不顯眼。

加之葉大光的個頭高，坐下來也比他高出許多來，是以方才葉德文悄悄摸過來的時候，葉小珠他們四人是誰也沒有發現。

眼看著到嘴的美味飛了，葉小珠眼前一黑，差點沒背過氣去。

眨眼間葉母趙氏已然帶著葉家其他人衝了過來。

“葉大光！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畜牲，居然敢私藏吃的東西！快點把蛋交出來，不然老娘今天便讓你好瞧！”

葉母叫罵著，因著趕過來的時候沒帶拐杖，便伸出巴掌往葉大光的臉上扇了過去。

葉大光身後便是葉小珠他們母女三人，又被葉安平抓著手，實在是避無可避，隻聽“啪”的一聲脆響，這臉上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個巴掌。

葉母還沒有消氣，這下一個巴掌剛要落下來，卻被葉安平擋了一下。

葉母怒目而視，看著自己親生的兒子，喝道：“安平你要幹什麼？你要幫著這個黑良心的白眼狼嗎？”

“娘，您先消消氣啊，等會再打，咱們先把這蛋拿過來再說啊！”

葉安平一麵說著，一麵鬆開了一隻手，就去葉大光的手裏搶那個蛇蛋。

葉大光心裏一驚，趕緊將手指合攏了，把那個蛇蛋藏在掌心裏。

葉安平往日裏是從來不做事的，他的力氣哪有葉大光的大，這扒拉了半響，死活扒不開葉大光的手指。

葉大光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小珍和小珠的身子都不好，兒子想給她們補補身子啊！”

這周圍許多雙眼看著呢。

葉母見葉大光不肯交出那蛇蛋，覺得麵子上很是掛不住。

“混賬東西，老娘我今兒非打死你不可！”葉母怒喝著，抬起一腳便踢向葉大光的胸膛。

葉大光躲閃不及，被葉母踢中了胸口，整個人向後摔去，躺在地上捂著胸口，疼得直吸涼氣。

王氏和葉小珍見狀都嚇得不輕。

那王氏趕忙爬到葉大光的身邊扶住他，哽咽道：“娘，您不要再打了，那個蛋我們不要了！”

“不行！”葉母惡狠狠地瞪著王氏，“我把這個黑良心的混賬東西養這麼大，我吃了多少苦？”

葉母指著王氏，怒氣衝衝地說道：“一定是你這個賤胚子在後麵攛掇這個不孝子，好讓我們早點餓死，這樣你們就開心了！”

“娘，您這般說，實在是太寒人心了！”

王氏哭訴道，“大光每日找到的吃的，好點的都給你們了。珍兒和珠兒都是葉家的子孫啊，娘您太偏心了！”

葉母冷笑一聲，啐了一口：“你這個賤胚子，還敢頂嘴！我告訴你，今日我若不連你們一起打，難解我心頭之恨！”

那葉安平也在一旁幫腔：“對，使勁打！”

那葉母抬腿便往王氏的身上踹，葉大光忙起身護住王氏，任憑葉母踹在他的後背上。

葉大光忙著護住王氏，手中那顆蛇蛋滑落到了地上，滴溜溜滾進了枯草裏，卻是沒人注意到。

這邊幾人叫罵的，哭喊的，亂作一團。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突然從人群外傳了出來。

眾人循聲望去，卻是那受了傷躺在地上的葉小珠，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葉小珍扶著站了起來。

葉小珠冷著臉笑了笑，用沙啞的嗓子大聲喊道：“打得好，打得好！使勁打！”

這下不止是那葉大光與王氏愣住了，連葉母也停了手，一臉困惑的模樣。

要知道，往日裏葉大光與王氏挨罵挨打，葉小珠絕對會撲上來替他們挨著，哭著喊著求情告饒的。

可是自兩日前被打傷了醒來之後，葉小珠便似變了個人一般，也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了。

王氏看著葉小珠，眼中落下淚來。

“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