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葉母趙氏也隻是為著葉大光今日沒找到吃食生氣，並不是真心想要打傷他，畢竟葉家一家的吃食都要靠著葉大光。

葉母聞言停了手，瞪著葉大光，沒好氣地說道：“晦氣，快去埋了！”

葉大光站在那裏愣了半響，轉身看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妻子王氏和大女兒葉小珍，又看著滾在泥地裏滿臉臟汙的小女兒的屍身，狠了狠心，轉身跪在了葉母趙氏的麵前。

葉母看著這個跪著和她一般高的大兒子，皺著眉頭，很是不悅地喝道：“還不去！”

葉大光低著頭，小聲說著：“娘，那個......您給兒子勻點水吧......”

葉母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啥？”

葉大光猛地抬頭，嚇了葉母一跳：“娘，您給兒子勻一點水吧！”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是讓一旁聊著閑話的幾個人都停了下來。

老二葉安平盯著葉大光腰間幹癟的水袋子，冷著聲問道：“你要水幹什麼？出去浪了一天，還不夠你找水喝嗎？”

葉大光咽了咽口水，用餘光瞥了眾人一眼，又勾下了頭：“珠兒最不喜歡臉上有臟東西了，兒子想給珠兒洗洗臉。”

這句話讓葉家眾人炸開了鍋。

沒等葉母說話，葉安平先跳了起來，指著葉大光的頭叫道：“你要拿水去給個死人洗臉？”

老三葉安春趕緊站了起來，走到放水袋的地方，拿起水袋護在懷裏。

葉母趙氏盯著葉大光看了半天，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葉大光啊葉大光，你出息了啊！居然和為娘我要這活命的水，去給個喪門星洗臉。老天爺啊，你睜睜眼吧，有人為個喪門星要逼死老婆子啊！”

葉母扔了拐杖，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幹嚎了起來。

葉大光慌了神，趕忙擺著手解釋：“娘，隻要一點便好，一點便好！附近有條大河，裏麵還是有些水的，等明兒天亮了兒子多去打一些！”

葉母一聽此言，嚎得更大聲了：“蒼天啊，你行行好吧，收了我這可憐的老婆子吧！我渴死不要緊啊，可憐我的兒子女兒，也要跟著我渴死啦！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出了這麼一個逆子！”

一旁抱著妹妹屍身哭得天昏地暗的葉小珍，聽見奶奶如此這般言語，一口氣沒順過來，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

王氏聽見婆婆這般刁難的話語，又見大女兒暈了過去，隻恨得兩眼發紅，目眥盡裂，披散著頭發猛地衝到葉母趙氏的麵前，哭叫道：“娘，您怎麼可以這樣昧著良心說話呢！”

葉母一聽這話，也不嚎了，沉著臉指著王氏的鼻子罵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敢來教訓老娘，我怎麼就昧著良心了？怎麼就昧著良心了？”

王氏抬起袖子擦擦眼淚，一雙眼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這水袋裏的水，都是我們珠兒每天到處跑著找來的。還有你們的吃食，全都是大光和珠兒每天早出晚歸辛苦找回來的。自己找到的吃食，自己卻吃不上兩口，全都供給你們吃了！”

葉母聽了這話，一張老臉由黃轉白，又由白轉紅，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一直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葉父葉升榮站了起來，怒斥一聲：“賤胚，我把大光養大，他孝敬我點吃喝自然是應該的。要不是我當年收養了他，他早就被野狗吃了，我葉家由不得你這個婦人在這說三道四。”

王氏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葉家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叫道：“大光孝敬父母是應該的，那他們呢？老二老三老四，三家七口人，個個身強力壯，有哪一個出去找過吃食？他們吃的喝的，哪一口不是我們找來的？”

老四葉安秋看看四周漸漸圍過來的村裏人，覺得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指著嫂子王氏大喊道：“你閉嘴！”

王氏淚流滿麵，悲憤不已，身子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我偏不，我就要說！”

“珍兒生病，你們不肯把吃食拿出來讓大夫給看看病。智明去尋吃食掉下了山崖，你們也不許去找。可憐我那不滿周歲的孩兒，吃不飽肚子活活餓死，餓死的啊！”

泣不成聲的王氏瘋了一般瞪著雙眼，咬牙切齒地叫喊道：“現在連珠兒也沒了，你們這些個做叔叔姑姑的，有哪個為她掉過一滴眼淚！你們是想讓我們一家死絕啊！”

王氏撕心裂肺的哭聲仿若尖利的錐子一般，刺進了葉大光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