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大光聽聞小女兒被人打死了，腦中嗡嗡直響，渾身如同被抽幹了力氣一般，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泥裏。

過了好半晌，葉大光才回過勁來，背著虛弱的大女兒便往回趕。

待到葉大光和大女兒葉小珍趕回來時，葉小珠的屍身已經被好心的同村人抬回了葉家臨時落腳的地方，和暈過去的王氏一起並排躺在泥地上。

而葉家其他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坐在一塊幹淨的地上，一臉的不高興。

看見老大葉大光背著葉小珍回來了，葉家老二葉安平趕忙站了起來，指著葉小珠的屍身大喊道：“快去把那個掃把星埋了，扔在那兒真晦氣。”

葉大光聞言，滿是汗珠的糙臉神色變了又變，對著葉安平怒目而視，待到發現母親趙氏瞪著自己時，又不自覺地低下頭去。

葉大光把葉小珍輕輕放在地上，顧不上昏迷的妻子王氏，在小女兒葉小珠的身邊慢慢蹲了下去。

他原本是個八尺高的壯漢子，這三年饑荒鬧下來，也瘦得隻剩皮包骨了。

葉大光蹲在葉小珠的身旁，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滿身血汙的小女兒。

汙泥和早已發黑的血跡混合在一起，沾得葉小珠滿頭滿臉都是，連麵目都看不清了。

葉大光多希望這是個他不認識的孩子，可那冰涼屍身的左手上，分明少了一小截小指，那是去年葉小珠為了和野狗搶食，被野狗咬了去的。

“珠兒......”

葉大光低聲啜泣著，粗糙的大手想把葉小珠臉上沾著的泥汙和頭發撥開，一旁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的葉小珍終是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尖細的哭聲驚得昏了過去的王氏突然醒了過來，她望望蹲在一旁低泣的丈夫，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坐起身，扭頭看見躺在自己身邊的小女兒，渾身一軟，癱倒在葉小珠的屍身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珠兒啊，娘的好孩子啊！你睜開眼看看娘啊！”

悲戚的哭聲傳出去好遠，惹得在遠處觀望的同村人們也不由得心中一陣酸楚。

而在不遠處，葉家的其他人，卻是滿臉的嫌棄，絲毫沒有半分難過之色，連看都不想往這邊看一眼。

葉母趙氏聽著這一家人的哭聲，覺得心裏煩躁，很是不耐地大聲喊道：“葉大光，你過來！”

葉大光哭得正傷心，聽見母親叫他，隻得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弓著身子勾著頭走到母親趙氏的麵前回話：“娘，兒子回來了。”

葉母趙氏蹙著眉頭瞥了葉大光一眼，看著他空空如也的兩手，問道：“叫你去找吃食，找的東西呢？”

葉大光心裏一驚，縮了縮肩膀，囁喏地說道：“本......本來是找到了點的，兒子聽珍兒說......說......珠兒沒了，沒顧上拿，便回來了。”

葉母趙氏一聽，騰得站起身來，提起手裏當拐杖的樹枝子便往葉大光的身上招呼：“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畜牲，為了一個賠錢貨，居然想餓死你老娘，看我不打死你！”

這拐杖一下下狠狠地落在葉大光的身上，坐在一旁閉著眼歇息的葉父葉升榮仿若沒聽見似的，呆在那裏是一動也不動。

而葉家的老二葉安平、老三葉安春、老四葉安秋也像是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在那聊著閑話。

“娘！娘！您別生氣了，兒子知道錯了！”

拐杖招呼在葉大光的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但是他不敢閃身躲開，害怕葉母趙氏打空了閃著腰，隻得伸出雙手抱著頭。

打了二三十下，葉母打累了，停下手來歇歇氣，站在一旁的葉家老四葉安秋插了一嘴：“娘，您別打了，打壞了誰去給我們找吃食。”

葉大光剛想謝謝小妹幫他說話，誰知道葉安秋又說了一句話：“葉大光，趕緊去把那個倒黴東西埋了，天都要黑了，還讓不讓人歇息了！”

葉大光的嘴張了張，望著眼前滿臉嫌棄的親人們，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有眼淚啪嗒嗒往下落。

葉安秋瞪了他一眼，指著葉大光的鼻子罵道：“哭什麼哭，爹娘好好的在這呢，你這麼哭，是不是想咒爹娘早死！”

被葉安秋這麼一指摘，葉母趙氏的臉頓時黑了下來，用拐杖使勁戳了戳葉大光的胸口，恨恨地說道：“你們一家子是不是嫌我們兩個老的命長，礙著你們了！”

這話驚得葉大光連忙擺手：“沒有啊娘，兒子絕對不敢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