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陰,天空像潑上了點點的墨汁。清晨的薄霧漸漸變濃,一點點纏繞濃鬱的藍天。細密的雨如絲般落下,纏綿地滑落發隙指尖。待到濃重的黑籠罩上空,雨漸漸停住。微風拂散了雲,明亮皎潔的月照亮一方蒼穹。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美景不可辜負,歐雲英趁著月色,披衣出門。
回來多少天了,她已記不清,不用工作的日子,連時間都模糊了。她漸漸適應這個世界,適應這裏的生活。是不是再回枋榮,她並沒有想好,如果讓她做事,必須有絕對的自主權,一個店長,職位太低,權力太小,做事多有不便。正如朱實風所說,池子太小。
現在的錢足夠一家人生活,她從來不是一個物質欲重的人,賺錢,於她而言,更像是一場遊戲,她享受其中,但並不是目的。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山腳下,她想到了上次離家的情景,當時的嚴寒和恐懼恍如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月光是溫暖的。山腳下已經冒出了新綠,便是山坡處,小草兒也從石縫中探出了頭,讓人感歎生命的頑強。
卻見山坡上走下來一個人,藏青色大衣,深藍色圍巾,不疾不徐,緩步走來。
不正是方君行?
歐雲英懷疑自己看花了眼,方君行怎麼會來歐家村?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那人離她更近了:月色籠在他身上,恍如謫仙人。
“方總,你怎麼來了?”歐雲英快步走上前。
“我不來,你還會回枋榮嗎?”方君行走得身熱,將圍巾摘下,“我大老遠趕來,不請我去家裏坐坐?”
還是沒學會如何待客?方君行看她一臉呆萌,他發現這丫頭的精明強幹都用在了工作上,工作之餘,大腦常常是放空的。
“古有諸葛亮三顧茅廬,今有方君行夜顧萊山。不知道能不能請得動你呢?”方君行戲虐道,“這裏夜寒露重,能否在你家投宿一晚?”
“可......可以......吧!”說完後她驚覺自己竟然結巴!上一世給上萬人演講也不打草稿的人,竟然對著一個男人結巴。
歐雲英,你中邪了!
完了,不但中邪,還莫名地口幹舌燥。
方君行看著表情瞬間千變萬化的歐雲英,不知對方的心裏早已千回百轉,禮貌性地攬了一下她的腰,示意一起走。
當他輕觸到她,歐雲英聽到了心裏煙花綻放的聲音。
電光火石的瞬間。
當時卻隻道是尋常。
方君行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在這寂靜的山穀裏,隻有他和她。他並不是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三十多年的人生閱曆,讓他堅信,一見鐘情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母親的一生讓他不再相信愛情,他本已做好不婚的打算,可在遇見她後,卻心生漣漪。
這次到萊山,固然有請她做事的意思,但更多的,是他想見她,抑製不住的思念,在心中加速蔓延。
迢迢山路,煙籠殘影,月下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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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君行的到來成功阻斷了村裏流言蜚語的傳播。那些閑言碎語,歐家並非不知,隻是裝作不知: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怎樣賺錢最快,當然是皮肉生意。可現在,人家老板找上門來了,花重金請歐雲英做事,可見人家賺錢靠的是能力,而不是皮相。
對這些流言,歐雲英從未在意過,於她而言,天意昭炯,我自獨行,心安,即是歸處。
此刻,她坐在院裏的小石凳上,曬著太陽,嗑著瓜子,無比悠閑。看著跟在方君行屁|股後頭的歐小宇,一會拿鹽,一會兒拿醋的,不禁“悲”從心來:不過三天,這小子已經被方君行收買了,準確地說,是被方君行的美食收買了。
糖醋排骨、紅燒肉、獅子頭、羊肉湯......
就這些簡單的家常菜,足以俘獲歐小宇的胃了。
而且,這小子最近添了個毛病,吃飯必端著碗出去吃,恨不得在村裏溜一圈,饞得小夥伴直咽口水,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方君行見狀,每餐都要多做些,讓小宇和小夥伴們分著吃。自此,他不再是小宇的偶像,成了全村小孩子的偶像。
歐雲英想如果方君行振臂一呼,歐家村的小孩子一定應者雲集。想到這裏,她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方君行聽到響動,朝她一笑:“飯馬上好!”
今天做的是竹筍炒五花肉,歐德重早上到山裏挖的鮮筍,經豬油這麼一炒,清香飄滿了整個院子,歐雲英咽下了口水,拿出方君行親手炒製的瓜子:某人的手藝,真的不錯!
“小宇,幫我拿杯水。”許是瓜子吃得太多,有些口渴,她大聲叫道。
卻見小宇眼睛直直地盯著鍋,充耳不聞!
“歐小宇!”音量高達80分貝,“幫我倒水!”
沒反應!
這還是曾經奉她如天神的弟弟嗎?
歐小宇!你再也不是我的迷弟了!
“小宇,去幫姐姐倒杯水。”方君行輕聲說道。
“好嘞!”歐小宇腳底抹油。
人類啊!都是腸胃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