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走幾步,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喊聲:“小姐,小姐......您在哪兒啊?”
沈淩雪心中一喜,想著應該就是女童的家人找來了,忙將手搭在嘴邊循著那聲音的方向喊:“你家小姐在這裏!”
不多時,便聽見巷子口傳來腳步聲,兩個丫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看見女童,立刻撲上前來抱住她大哭起來。
女童卻推開她們,拉住沈淩雪的手道:“姐姐,你說帶我去找家,我們什麼時候去啊?”
兩個丫鬟這才注意到旁邊站的沈淩雪,忙擦了眼淚看向她。
沈淩雪跟她們大概說了方才情形,那丫鬟見自家小姐和她的衣衫都臟得不成樣子,更是不疑有他,忙俯身行禮感謝她。
女童跟她相處了一會子,也舍不得放她走,拉著她的手不肯鬆開。
丫鬟軟聲細語哄了好久,才說動她鬆開手,跟著自己走。
沈淩雪目送三人離開,剛要轉頭去縣衙,卻看見女童突然倒在地上,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那兩個丫鬟急得忙去拉她,卻怎麼也拉不起來。
沈淩雪也顧不得什麼,忙上前去幫忙,隻見女童躺在地上,從她嘴角邊湧出白沫,眼睛隻剩下了眼白,身體還在不停抽搐,身旁的丫鬟急得直跺腳,早已亂了方寸。
沈淩雪記得上一世見過此類症狀,那小皇子便曾經犯過這樣的病症,她聽太醫們說此類症狀叫“羊癲瘋”,若是醫治不及時,是會要人性命的。
眼見那女童嘴角的白沫已經是越來越多了,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她忙低喝一聲:“快閃開!讓我來!”
此時人命關天,丫鬟也知道情況凶險,聽她這麼說,忙起身退讓開,沈淩雪快速脫下自己身上的夾襖,然後蹲下身子,將女童頭抬起,顧不得地上泥濘,把夾襖墊在她頭下。
又見一旁幫忙的丫鬟袖中滑落出半塊帕子,也顧不得解釋,一把扯出來揉成一團塞進女童嘴裏,然後又問丫鬟道:“可有繡花針?”
一般大戶人家的丫鬟都會在頭上別一根繡花針,好隨時隨地幫主子縫補東西用。
丫鬟忙將頭上的繡花針取下來遞給她,沈淩雪接過針,就朝著女童人中穴紮了進去。
繡花針比不得針灸專用的銀針,刺進去還是有些疼的,女童微微掙紮了一下。
沈淩雪又將她手拉過來,將繡花針刺入合穀穴和後溪穴中,接著讓丫鬟將她的鞋子脫掉,又用繡花針刺入湧泉、太衝和申脈穴。
每刺入一個穴位,她便用手指輕輕撚動針尾,有血珠冒了出來,但女童身體卻明顯放鬆下來,嘴角也不再往出冒白沫了。
大約一刻鐘後,女童便漸漸睡熟了。
此時沈淩雪才來得及擦掉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吐出一口氣出來。
她正要開口,卻聽見縣衙門方向傳來擊鼓聲,知道是衙門要開堂審案了,忙對丫鬟道:“我要去辦些事情,此刻這孩子已經沒有危險了,你們將她帶回去便是,我先走一步!”
其中一個圓臉的丫鬟忙拉住她衣襟道:“小娘子,不如去我們府上換身衣服再走!我家夫人若是知道小娘子救了小姐,一定會感謝小娘子的!”
沈淩雪擺擺手:“不用了!我辦事要緊,這點小事隨手而為之,不足掛齒的!”
說罷便匆匆朝著縣衙方向跑去。
待走到縣衙門口,抬頭看見台階之上,兩扇朱漆大門洞開著,門外左右兩側各放著一個一人來高的石獅子,張牙舞爪的甚是威武。
她匆忙走上台階,見正堂中央坐著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人,頭上掛著一塊寫了“明鏡高懸”的牌匾,想來應該是縣令了,台階之下站著兩排官差,一個個都黑沉著臉,氣氛看起來是相當肅穆。
堂下跪著兩個人,雖然背對著她,但她一眼便認出是馮翠翠與馮策兄妹倆,賀豔則垂手站在一旁。
上一世她雖然沒有見過永安縣縣令這樣的芝麻小官,但皇宮那樣的大場麵卻沒少見,所以並不覺得膽怯,大踏步走進了內堂。
馮策和馮翠翠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見她渾身泥汙,顯得狼狽不堪,不由對視一眼,低頭掩住口鼻小聲嗤笑,沈淩雪卻渾然未覺一般,根本不理會他們二人。
縣令見走進來個渾身汙穢的女子,不禁蹙了蹙眉頭,沉聲道:“堂下何人?”
馮策忙抬頭恭敬道:“小人是馮策,狀告這位沈娘子欠債不還!”
縣令一聽,是要債的官司,當即放下心來,肩膀微微一鬆,靠在椅背上,走過場一般道:“既是要債的,便將借據呈上來看看!”
馮策忙從懷中掏出那份借據,遞給身旁的官差。
官差又將借據呈到縣令桌上,縣令眯眼看了看,摸著胡子微微點頭道:“確實是借據,既然證據確鑿,那便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為何要來打官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