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實在是這位沈娘子她不肯承認自己欠了債,小人也是無可奈何啊!”
馮策急忙跟縣令解釋,惹得一旁沈淩雪忍不住冷哼出聲,斜睨了他一眼。
明明是她要求來縣衙門洗刷清白的,卻被那馮策反咬一口,當真是無恥之極。
縣令從沈淩雪一進門起就對她沒有好感,且不說她一身臟汙,進來後既不與他打招呼,也不跪下行禮,隻是冷冷清清站在一旁,讓他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於是他一拍驚堂木,指著沈淩雪厲聲道:“你又是何人?為何見到本官卻不行禮?”
沈淩雪見他問自己,便上前一步俯身行禮道:“民女沈淩雪,見過縣令大人。”
縣令麵色稍霽,用三根手指夾起借據抖了抖,又沉聲道:“你既然借了人家的銀子,為何遲遲不肯歸還?”
“啟稟縣令大人,民女並沒有借他的銀子,是他血口噴人誣陷民女!”
“胡說八道!借據都在這裏,你如何說自己並不曾借他銀子?”
縣令拍了拍桌案,胡子微微顫動,麵色顯得有些不耐煩。
沈淩雪抬起一雙如水的眸子,直直看向縣令,口中話語擲地有聲:“敢問大人,那借據上分明隻有簽名,可曾有手印?若是連手印都沒有,借據又如何能借出銀子來?”
縣令一愣,這才忙又去看了借據一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果然沒有指印,這倒是有些稀奇了。
自古以來,錢莊放貸哪有不按手印的道理?
他又抬眸看向堂下跪著的馮策,眼神有些陰晴不定。
馮策聞言也是一凜,忙與馮翠翠對視一眼,抬頭道:“大人,那日沈娘子來借錢,行色匆匆,加之新來店裏的夥計有些生疏,這才忘記讓她按手印了,事後小人也已將那夥計辭退。”
沈淩雪心中不由暗暗冷笑,心想這馮策真是好算計,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竟是暗示連可做證的人都找不到了。
縣令微微點頭,又看向沈淩雪,摸了摸胡須,意味深長道:“這位馮公子已經懲罰了不按流程私自給你借錢的夥計,但是你這帳終究還是要還的!”
跪在地上的馮策和馮翠翠又對視一眼,眼神中露出得意之色。
沈淩雪暗忖此刻說出馮翠翠算計她的事情也沒多大用處,畢竟唯一的證人賀豔已經站到他們那邊去了,於是抿了抿唇,緩緩將額邊一縷垂落下來的發絲別到耳後,抬起水眸道:“大人,民女還有一個法子可以驗證這借據的真假!”
“哦?什麼法子?”
“民女的字跡!大人可以看看民女的字跡是否與那簽名一致,不就能分辨借據的真偽了嗎?”
沈淩雪看向桌案後的縣令大人,目光帶著幾分期待。
跪在地上的馮翠翠用手肘碰碰馮策,偷偷低聲道:“她的字跡再怎麼寫也是那樣的!何況她也根本不曾識得幾個字。”
說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然後抬頭大聲道:“縣令老爺明鑒,這法子好!”
她以為沈淩雪依舊還是那個鬥大字不識幾個的粗鄙鄉野丫頭,哪裏知道她其實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沈淩雪了。
縣令見雙方都同意用這個法子鑒定借據的真偽,當即便命人將文房四寶拿到堂下,讓沈淩雪當場驗證。
隻見沈淩雪輕車熟路地提起毛筆,在硯台裏蘸了蘸,等筆尖吸滿了墨汁,又在旁邊稍稍刮一刮擠出多餘的墨汁,這才抬起手腕,朝著馮翠翠和馮策掃了一眼,唇角微微含笑。
馮翠翠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心很慌,她不由扯住馮策的袖子,低聲道:“堂兄,怕是有些不妥......”
話音未落,隻見沈淩雪玉腕揮舞,那動作分明如行雲流水一般渾然天成,根本不像個不會寫字之人。
馮策不由也愣住了,旁邊站著的賀豔忍不住探頭去看,隻見紙上的字跡秀麗工整,雖然她不怎麼通文墨,但也大致能看出那字寫得不差。
待沈淩雪放下筆,一旁的官差便將那寫過字的紙提起來送到縣令麵前,縣令一看,當即也愣住了,這字何止是好,簡直是令人賞心悅目,不由歎了一聲:“好字!”
然後拿起借據對比,無論怎麼看都隻能得出一個結論:毫無關係!
堂下的馮策跟馮翠翠也看見了,倆人對視一眼,馮策低低恨聲道:“你不是說她不會寫字嗎?如何她竟能寫出這樣好的字來?”
馮翠翠哪裏知道是為什麼,她也感到很震驚很無奈啊,頓時雙眼含淚,委屈巴巴道:“確實是我看著她寫的啊,怎會有錯呢?......可如今......如今我們又該如何是好啊?”
馮策見她如此,隻得歎口氣,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小聲道:“幸虧我早有準備,否則今日真是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