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雪在大舍村屬於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但她偏偏就怕馮翠翠她爹裏正,平日裏隻要見到裏正過來,遠遠的就躲開了,就好像老鼠見到貓一般。
馮翠翠也正是抓住了她這個弱點,篤定她肯定不敢鬧到自己爹麵前去,所以才敢這麼說。
說完,她朝堂兄眨眨眼,意思讓他放心。
果然,隻見沈淩雪低下頭,麵上現出為難之色,馮翠翠立刻勾唇得意笑了笑,正要再開口,卻看見沈淩雪忽地抬起頭,眸子亮閃閃的,好似星辰一般:“不用去裏正那裏!”
連賀豔都不得不朝她看了過去,眼神中帶著幾分鄙夷。
又聽見她說下一句:“我們直接去縣令府,請縣令老爺為我做主!”
這下除了趙北熙,其餘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什麼?縣......縣......縣令?......”
馮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看不必了吧......區區一百兩銀子,便去......便去找縣令大人,不......不值當......”
“去縣令府?這主意不錯!我覺得可行。”
站在一旁一直未出聲的趙北熙突然幫腔道。
沈淩雪感激地朝他看去,他卻別開目光,假裝並未看見。
馮翠翠見馮策有些慌了神,忙向他使眼色,示意他穩住,然後幹巴巴道:“也......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就是若真去了縣衙門,大概便不會這麼容易脫身了。”
馮策一聽這話,也明白了馮翠翠的意思,忙點頭道:“對......對對!不管縣令怎麼判,這事肯定不如咱們私下解決來得輕鬆,......要不,小爺我再寬限你幾日?”
“馮公子與馮娘子這般推脫,究竟是覺得麻煩,還是心虛呢?”
沈淩雪突然抬眸直直看向倆人,若有所思道。
“你......你胡說!”
“你才心虛!”
倆人急忙反駁。
“既然不是心虛,那好,明日午時,咱們縣衙府見!”
沈淩雪抬起頭看了看天空,隻見烏雲緩緩聚攏過來,這該死的鬼天氣,估計明日又得下雨。
“那......那你今夜要是跑了怎麼辦?”
一旁的家丁附在馮策耳邊說了句什麼,馮策立刻揮著袖子說出這麼一句來。
“那馮公子今日盡可安排人在我家門口守著便是!”
沈淩雪悠悠說完這句話,便瀟灑轉過身去不再理會幾人,緩緩朝著屋裏走去,隻剩下馮翠翠賀豔同馮策三人麵麵相覷。
一直站在旁邊置身事外的趙北熙眸色微沉,瞧著沈淩雪的背影,眼神中浮現出些許探究與不解。
這個女人今日怎麼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般,她往日的粗鄙、任性、無理取鬧,此時竟然全都蕩然無存。
甚至馮策剛來的時候他心中一度懷疑沈淩雪會撒潑耍賴,或是纏著自己替她還債,可是這些她竟然統統都沒有做,還顯得很冷靜自持,甚至最後反將了一軍。
細細想來,從那日她落水醒來後,似乎便有些不同了,但究竟是哪裏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往日裏他厭惡她,也曾試圖說服外祖母退婚,可惜都沒能如願,但是今日,他也不知為何,心中竟對她生出幾分該死的好奇來。
他暗自打定主意,明日跟著她去縣衙,看看她究竟會怎樣自證清白。
灰溜溜出了趙家,馮策和馮翠翠倆人一對眼色,互相點點頭,然後找到一處沒人的地方,馮策黑臉扯住馮翠翠的衣袖道:“堂妹,你說這事肯定能成,結果鬧成這樣,明日該不會真要去縣令衙門對簿公堂吧?若我們的事情敗露了怎麼辦?”
馮翠翠撥開他的手,撫平被他揉皺的袖口,蹙眉道:“堂兄,莫非你沒看上那丫頭?”
“自然是......看上了!可是那丫頭看起來不大好惹啊!”
“放心!隻要你聽我的,保證讓你帶著那賤人回府去!”
“當真?”
“絕無戲言!”
回到屋裏的沈淩雪將房門關好,合衣躺到床榻上,麵色也漸漸沉了下來。
她暗暗下定決心,上一世她受的苦,這一回定要加倍讓她們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