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累了，碧珠。你去準備一下，我想要沐浴。”顏鳶纖手覆上臉龐，蓋住燭火之光落在眼睛上的刺痛，悶聲說。

碧珠沉默地伺候完顏鳶，待顏鳶上床休息，熄滅了寢房的燭火轉身退出房間。

餘光中好似晃過了一個黑影，碧珠揉揉眼睛，卻什麼都不曾見到，自嘲多心，回了自己的屋子。

棲玉苑庭院邊的陰影處，一道頎長的身影落寞地在夏夜裏靜立著。不知站了多久，夜風吹落木棉樹葉，葉子落了他一肩。走時，什麼都沒帶走，徒留幾片木棉樹葉靜靜躺在地上。

來日，化作春泥更護花。

自那日爭吵過後，兩人之間陷入僵局。幾日後的七夕乞巧節，也是潦草應付而過。蕭澈送了一套頭麵首飾來，她精神懨懨，沒說幾句話便走了。

直到前幾日，她連日來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精神不濟，暈了過去。蕭澈著急，大夫診病過後，取消了禁足。

沒成想，顏鳶便尋著機會進宮了。

蕭澈今日收到顏鳶入宮的消息，才知道這幾日她一直耿耿於懷。他去見過蕭恒，暗示他不要插手。

飯桌上，擺放著各色珍饈美饌。蕭澈和顏鳶在用晚飯。兩個人在今日都顯得很沉默。

“鳶兒，你昨天怎麼突然想去見阿恒了？”蕭澈夾了一塊鴿子肉送到她的碗裏，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看著她。

“很久不見，他登基後便不怎麼見了，就去看看。”顏鳶咽下嘴裏的飯，含糊應答。她感覺到了那灼人的視線一直烙在她的臉上，眼皮不自然地抖了抖，長長的睫毛像受驚蝶翅一般眨了眨，企圖掩住眼裏的情緒。

那人還是沒動，就維持剛剛的姿勢一錯不錯地將她的所有小動作都納入眼底，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什麼情緒，幽深得嚇人。

她受不了這種靜可聞針落的窒息感，禮尚往來地夾了一塊紅燒排骨放到蕭澈的碗裏，“快吃飯吧。”

蕭澈斂眸，看著自己碗裏的排骨，嘴角牽起一抹譏誚的笑，又很快隱去。

兩個人各懷心事，味同嚼蠟地吃完了這頓飯。

“我們去散散步吧，鳶兒。”沒有半分商量的口吻，陳述的語氣暗示顏鳶沒有拒絕的餘地。

顏鳶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麵上不顯。

“好。”

花園裏的花開得濃密茂盛，密密匝匝的。在夜色之下，月光流動其上，別有情致。

但此刻並肩散步的兩人，卻都沒心思賞花。

“去蓮池瞧瞧蓮花吧。”顏鳶率先打破沉默。

“嗯，近日蓮花開得盛。”

“夏日是蓮花的時節，自是要熱熱烈烈地開上一陣。等過了這季，又有別的花盛開。”顏鳶在說蓮，又不止在說蓮。

“但我隻喜歡蓮花。別的花不入眼。”蕭澈直直看著顏鳶。

“王爺為何獨獨喜愛蓮？”顏鳶狀似不解。

“自是因為......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自是因為你。

“若是喜愛其品性，品性高潔的花有許多，蘭花可謂花中君子，想來王爺也該是喜歡的。”那塊雕琢著蘭花的玉佩始終烙在顏鳶心裏。

回應顏鳶的是夏夜的晚風。